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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冢一堆草末了"——破败、悲凉 、落寞的丁文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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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1 22:50:11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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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政协报》2006-10-10
“荒 冢 一 堆 草 末 了”
——破败、悲凉
、落寞的丁文江
宋广波

死在那里,葬在那里,先生之言,亦可哀矣!
死在那里,葬在那里,楚山楚水,招魂千里!
死在那里,葬在那里,长眠岳麓,悠然终古!
——汤爱理挽丁文江

丁文江不是湖南人,他出生在文人荟萃的江苏。然而,似乎是命中注定,在其短暂的一生中,他与湖南结下了太多的不解之缘:在丁氏一生学术、事功的关键性事件——赴日留学之举,就是由他的恩师、湖南攸县籍的泰兴知县龙璋(研仙)极力促成的;而他又是为了到湖南探矿以身殉职,在湖南渡过了生命的最后35天;死后,又葬在长沙。到今年的5月4日,他在岳麓山长眠了已整整70年了。
2004年,笔者曾委托一位湖南籍的学生帮助拍摄了20多张丁文江墓地的照片。当时情形是:墓地周围杂草丛生,台阶、围栏均损坏多处,不能衔接;墓碑、坟堆上刻痕累累,清晰可见。最近,我又委托朋友再拍丁墓,情形又大不同:花岗岩围栏已全部毁弃,围栏石横卧于杂草中;介绍生平事迹简介的刻字碑也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基座,真是好凄清、好萧条!我仔细比对着照片,心潮难平,感慨万端:难道,一位对国家、对民族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著名科学家,在身后就“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吗?这实在太不公平了!有时看着照片,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丁文江与湖南因缘的一幕幕……
1901年,丁文江欲投考南洋公学;当时须经地方官保送,因经知县龙璋面试,题为《汉武帝通西南夷论》。丁文江下笔迅速,议论豪畅,龙知县大叹异,许为“国器”,并纳为弟子;又劝丁不去上海,而去日本。次年,龙先生便委托他的表亲胡元倓(子靖)将丁带往日本。对龙的知遇之恩,丁文江终生感念。他不止一次说过:若不遇见龙先生,他一生的历史或者完全不同,至少不能那样早出洋留学。1911年,他自英国学成返乡,路经湖南,专门到长沙拜谒恩师。1935年12月2日,丁文江再次来到湖南,下车伊始,即表示:到湖南一定要看两个人,一是子靖先生,第二个就是师母龙研仙夫人。12月5日,也就是他中煤毒前三天,徒步登上了海拔1000多米的衡山,拜谒龙研仙先生纪念亭。朱经农(丁好友,时任湖南教育厅长)回忆说:
三人同至烈光亭读龙研仙先生的纪念碑。在君(丁文江字)在碑前徘徊甚久,并为我等追述当年如何遇见龙研仙先生,命其作通西南夷论,如何劝其研究科学,并托胡子靖先生带其出洋。谈话之中,流露出深切地情感。
晚上,又作怀师诗:
十五初来拜我师,为文试论西南夷。半生走遍滇黔路,暗示当年不自知。
海外归来初入湘,长沙拜谒再登堂。回头廿五年前事,天柱峰前泪满腔。
这是丁文江最后一次实地考察,最后一次来湖南,无论如何他不会想到: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此次来湘,主要是受铁道部委托前来调查粤汉铁路沿线煤矿;同时受教育部委托为清华大学在长沙选择新校址,日程安排极为紧张:
3日,会见湖南地质同行,视察学校;看望胡子靖,不遇;本拟拜望师母,因查不出住址,遂作罢。
4日,去湖南地质调查所,谈来湘目的、日程分配,询问谭家山煤矿地质情形,并参观该所陈列馆、图书室,工作室。下午,拜访郭若衡、萧秉文等。
56日,登南岳,祭扫恩师龙璋墓。
7日,步行15里前往谭家山煤矿。抵后,并不休息,即沿谭家山东侧田园考察,随后下洞考察。矿洞倾角45度,斜度170公尺;洞内温度过高,着单衣而入,亦汗流浃背。丁文江直至洞底,亲测煤系倾角及厚度。出洞时,衣服全湿。洞外天气极冷,未入浴,只将汗湿的衣服烤干,加上外衣后,即回南岳。
8日,抵衡阳。会见老朋友凌鸿勋(粤汉铁路局长)。
9日晨被发现中煤毒。凌鸿勋一面组织紧急救治,一面电请朱经农觅良医来衡。衡阳医生施行人工呼吸时,曾将肋骨折断,埋下大祸根;但迄28日前,一直未发现。
11日,丁文江在昏迷达40余小时后,恢复知觉。15日,转至长沙湘雅医院。17日,傅斯年抵长,担当起“家属的代表人”角色。
23日,丁文江坚决要求“离床少坐椅上”半小时后,神色剧变”,脉搏、体温均升高,呼吸困难。午后穿刺,发现淡红色脓液。晚请湘雅外科主任顾仁医师诊视,抽出大量稀脓液。
24日,复行穿刺。傅斯年急电胡适,请协和外科医师来湘。此后,体温升高,不能言语,大小便失禁,不能入眠,出汗较多。
25日以后,时醒时睡,神志不清晰。
28日,顾医师于五肋骨处开割,发现第五肋骨已折,并取出浓脓,发现脓中有肺炎双球菌。
29日、30日体温复常,协和医院外科主任娄克斯抵长会诊。
自31日起,体温脉搏由正常度上增,服用毛地黄并不见效。1月3日晨,颈后弯,并作硬,右肢痉挛如前,心音微弱,精神更见萎衰。4日晨,呼吸更形急迫。下午体温增至45,脉160,病危
5日晨,脉搏140,体温39度,呼吸50。颜色青紫。至11时情形更恶,各种刺激注射均无效。午后5时40分,与世长辞。杨济时最后诊断致死原因:一氧化碳中毒;左胸第五肋骨骨折;枝气管发炎;左胸积脓(肺炎双球菌);心脏衰退;脑中枢淤斑出血。

丁文江逝世后,即于当日晚实行解剖,察验其致死病源,非仅由于中煤毒,实心脏及肺部早伏病因,平昔用脑太过,脑病亦深。
16日,遗体入殓,8时举行简单悼仪。史久元与丁文澜、丁文治等均扶棺痛哭。下午,丁夫人与文澜、文治等乘专车赴汉回京。起初,丁夫人坚持死者葬在南京,故灵柩定7日下午2时由湖南省政府备专车运汉转由轮运入京。而在上海的蔡元培等,已经看到丁文江遗嘱,即电徐韦曼:希望丁夫人遵遗嘱办理后事。
这份众人瞩目的遗嘱是丁文江于1935年2月20日在北平立好的。遗嘱明确规定了遗产分配及身后事处理办法。关于后事:

于余身体故时,即以所故地之地方区域以内为余葬地,所占坟地不得过半亩,所殓之棺,其值不得逾银一百元,今并指令余之亲属不得为余开吊,发讣闻,诵经,或徇其他糜费无益之习尚;遇所故地有火葬设备时,余切托遗嘱执行人,务必嘱余亲属将余遗体火化。
遗嘱特别规定,遗嘱发生效力时,即由遗嘱执行人竹生、丁文渊严格遵照遗嘱会同办理。
北平的胡适、南京的翁文灏等人,也围绕“遗体是否移运南京”问题与长沙方面电报不断,展开磋商。胡适1936年1月6日《日记》:
往访林斐成(遗嘱撰稿人林行规),他有在君的遗嘱副本,我摘抄其中关于丧葬的部分电告经农、韦曼。又电告遗嘱执行人竹生,请他将遗嘱与咏霓商酌办理。晚得新六、生复电,生今晚携遗嘱入京示霓。半夜得经农、韦曼、文浩复电,……他们问是否比遵遗嘱葬湘,我复电云:既已布置明午行,似可从家属意旨,乞详电霓……
同日,翁文灏致电朱经农,“君柩应否运京俟查明遗嘱再奉告”。同时又为后事函商于胡适:在君竟不能救,悲悼万分。此时有许多具体问题急待解决:(一)葬在何处?长沙来电拟即运柩来京。有人言彼遗嘱中说明随处可葬,但弟并未见遗嘱全文。(二)在君之弟兄中,意见不一……
蔡元培当日《日记》则记:
得宽甫电,言前因未见遗嘱,棺价已超过;又丁夫人坚持葬南京,灵柩定七日午专车行。如必遵遗嘱,请急电示复。复以一电说:小节不必太拘,运柩江南之计划,不必变更。午后得丁夫人电,言决遵遗嘱行。
1月7日,蔡元培、翁文灏电告长沙:丁文江灵柩因遗嘱规定暂行缓运。何键(湖南政府主席)即令移至市区中心,并派员筹备追悼。
尽管丁文江灵柩未移运南京,但葬在何处并未确定。家属方面,丁夫人力主葬在南京,丁文治则认为:理想的料理他的后事的方法是在死亡之地火葬,现在长沙既无火葬设备,也须找葬地,已非上策,而至今迁延不决实在是失策,这正是与他的主张相反的地方。友朋辈如胡适也主葬在南京,以便祭扫、凭吊方便,而徐新六等则力主就地安葬。因丁文渊是遗嘱执行人,故丁氏家属、友人希望由丁文渊最后定夺。16日,中央研究院致已电身在德国的丁文渊,报告死讯:
Frankfunt A/M (Germany)
Tingwenkiang died yesterday letter following Academic.
文渊得耗,匆匆东归。3月13日,风尘仆仆的丁文渊抵达南京,力主丁文江应葬在长沙,并电请朱经农觅地。3月22日,朱经农复函胡适:建议将墓地选在清华大学新校址内:
在君坟地,弟建议在清华新校址内;选择一亩,已得月涵先生(清华校长梅贻琦)同意。霓先生处虽无回音,想亦不致反对。在君之坟,若在清华校内则易于照料。在君来湘,实为清华选择校址,竟因此病殁湘中,自宜于校中留一永久纪念。岳麓风景不坏,营葬亦甚相宜。清华校内有一科学先驱之坟,可以引起青年人之景仰,而增加其研究科学之兴趣。弟之建议,即根据上述理由,想兄亦表赞同。
这样,丁墓最后选择在岳麓山上的左家垅。这年的54日,丁文江遗体在丁家自购墓地安葬。出席安葬仪式的除丁文渊等家属外,还有翁文灏、刘厚生、丁燮林等政、学界名流。
之后不久,中华民族的神圣抗战全面爆发;长沙,也成了暂时的后方。丁氏在湘工作的朋友、学生不时到墓前祭奠、凭吊,加之有丁家雇请专门守墓人照料,因此,长眠于地下的丁文江并不落寞。但到了“文革”,丁墓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被砸烂的厄运了。
198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很多在近代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的人物逐渐得到重新评价。1984年12月,也就是丁文江以身殉职60周年、诞辰100周年前夕,由丁文江的生前友好、学生、亲属(有钱昌照,黄汲清、曾世英、李春昱、刘基磐、高振西、陈国达、夏湘蓉、史济瀛、丁明远等)向湖南省有关部门提出修复丁文江墓。此一倡议得到湖南有关领导和部门的支持与重视,并拨出专款。墓地修复工程于1985年6月1日破土动工,9月底完成。修复的原则是:基本按原貌修复,整旧换新。修复前预算投入人民币7万元。
修复后的丁文江墓,墓圈直径20米,面积314.16平方米;墓台直径8米,面积87平方米;片石道路350米,生平事迹简介刻字碑一座。所有墓台、坟堆、围栏、香案均用花岗岩镶嵌而成,碑面为长方形汉白玉,镌有横书“丁文江先生之墓”七个大字。碑体采用一色花岗岩砌成。
1987年4月23日,在长沙举行了丁文江先生逝世50周年纪念会。黄汲清、李春昱、曾世英、陈国达、黄培云、夏湘蓉、蒋良俊以及家属史济瀛、丁明远等出席纪念会。湖南省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也出席并讲话。会后,与会者又前往丁文江墓地瞻仰、凭吊。
但是,墓修好后不久,因为没有有效的管理,人为破坏非常严重。到今天,已破坏得令人不忍看。
今年是丁文江以身殉职70周年,是他一手创办的地质调查所90周年,而明年是他诞辰120周年。在这个具有多重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我诚挚期望湖南的有关部门能重修丁文江墓。理由有几个:丁文江是为湖南而死的;作为一位重要的科学先驱(他与我们耳熟能详的20世纪第一流科学家相比,在贡献和影响方面丝毫不逊色),他的墓地以完整的面貌重新呈现在世人面前,将会为这座积淀着浓厚历史文化底蕴的文化名山增光、增色、添彩、添亮,毫无疑问,它将和黄兴墓、蔡锷墓一样,成为一道亮丽的人文风景线;还有,修墓,也花不了几个钱。
当然,倡议修复丁墓的同时,我还希望在2007年丁文江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黄桥镇的丁文江故居能够挂牌,希望北京的有关地质机构如中国地质学会、地质博物馆、地质图书馆能树立丁文江的铜像。我顽固地坚信,这几个梦想一定能够实现,早晚。
宋广波(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
通信地址:北京王府井大街东厂胡同1号
   邮编:100006
电子邮箱:sgb5826@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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