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活着

吴建权

回首活着

我，原本赤条条地来到人间，看着还可以，就没回去，于是活了下来。人们习惯于写回忆录什么的，那是些大人物，名人物，与我无干；他们干的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情，为了流芳百世，警醒后人，写回忆录理所应当，与我无干。

我，小草一棵，而且还是路边小草，原本就很小，现在还是个很小，小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就从一个很小的路边小草的角度来回首自己的一生。

我，是一个和右派同时出生、和人民公社同时吃奶、与三年自然灾害一起度过童年的人；小学原本六年，结果又延长了半年；初中原本两年，结果也延长半年的最早的“九年义务教育”教育出来的人。接着是漫长的待业，七五年开始的三年的插队，两年的师范，然后是一直至今的小学教师。

（待续）

吴建权

一、童年的记忆

童年，原本是美好的，可我，一点好的感觉也不记得，只记得吃食堂。那时候就是个饿，一直饿，整天饿，那时一直盼望着能吃顿饱饭。

外祖父挑两只水桶，去食堂打饭，回来后，大姨娘一家三口、我家一家三口、外祖父家还有六口，大家一下子涌上前去。急忙忙打开水桶盖，热腾腾的水汽雾中，蒙胧着大家头部的影子，几根菜叶零星地浮在大半桶深的水面，黑湛湛的没一朵油花。

大家围着一张长桌坐下，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只巨大的粗瓷碗，外祖父拿着巨大的铜勺，放进水桶底部搅一搅，冒上来几根白深深的豆芽菜，和着稀稀的菜叶，一勺一勺地给大家打饭。外祖父是山东人，是当年南撤的抗日联军战士，他操着浓浓的乡音：“开饭了，大家要吃快点，千万别给碗里人先吃了。”于是大家一起大喝起来，一个个好似真怕那映在碗里的自己的影子先吃了。

遗憾的是，外祖父在第二年就死了。医生说是饿得太厉害了。

吴建权

二、六年半小学

我的祖父是个文化武人，我从小就被祖父的数百首古诗所充塞，被祖父的各类武术所陶冶。父亲也是个文化人，还是个糊涂会计，但是教我学珠算一点也不含糊，能双手连续快打一百多题没一点错误。所以，我的一手好珠算为我后来插队时做会计兼记工员打下坚实的基础。我没上过幼儿园，去小学报名时却是一路顺风，语算笔试口试皆是满分。只可惜我那时太调皮了，虽然已经是小学生，但是依旧是飞墙走壁进校门、爬树上屋逮鸟雀、下河游泳捉鱼虾、追逐搞打汗满身，所以直到文革前也没能加入“少先队”组织，没尝过戴红领巾的先进滋味。

吴建权

一年级的班主任女老师不喜欢调皮的男生，与我们这些调皮生有种天然的厌恶感，虽然在我们心里老师犹如上帝，但是，她这上帝就是讨厌我们。这也许就是我做教师后特别关注调皮的男生的原因，不失时机地给予能帮助的最大帮助。即使这些调皮的男生进入社会后，我还经常和他们称兄道弟，因为我曾经是他们的同类，是属于被歧视的一族。我坚持认为，只要有合适的机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能成为社会上非常出色的人。当然，后来的事实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小河流清水

活着真好

吴建权

我和大多数调皮男孩一样，对被打管教几乎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但是，能记住的却极少，就是今天故意回忆起来，也只记得几次。

一年级同班男生中有个外号叫“小辫子”的，他有个木制的“打不死”，下课时，小辫子常常在操场上玩，男同学们都很羡慕。我看他用根鞭子，把打不死紧紧地绕住，右手猛地一拉鞭把子，那打不死的尖头就立在地上，整个打不死就快速地旋转起来。小辫子优雅地挥舞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给打不死加速，那鞭子在空中划过时的弧形，击打打不死时发出的“啪啪”的声响，对我们这些一边围观一边起哄的调皮的男生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这诱惑力太大太大了，大到足够诱惑我们去犯“盗窃”罪。我具备犯这罪的本领，在几个铁杆弟兄的蛊惑下，我飞墙走壁，快速从小辫子家盗出了打不死。

当然，父亲的板子给我留下了终身的回忆。

吴建权

二年级同班女生中有个辫子特长特美的，她就坐在我前桌，我就悄悄地去抓，摸着舒服，谁知那女生尖叫起来，结果，我被“站壁”了一天，即使去厕所也得请假。老师“家访”后，父亲的板子打断了一根。

三年级开始文革了，学生们不用上学了。邻居家院子里的高大的桑树结满了果实，那紫黑色的“桑桑果”透过院墙在向我招手。我三步上墙，一纵上树，藏在浓密的树叶丛中，吃得牙齿都酸疼了，才悄悄地“飞”出院墙。遗憾的是一回家就被父亲一顿打，原来忘记把留在嘴边的紫色擦掉。

吴建权

四年级时，红卫兵们开始打砸抢了。我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个至今记不得名字的六年级学生的造反派组织，我成了一名“红小兵”。因为我爱玩弹弓，射技极佳，几乎百发百中，在一次与另一派的对抗中，我躲在一棵大树上，用楝树果子做子弹，射击对面的玻璃窗，一弹一块，一块一响。因为“战绩”特佳，受到了“司令”的表扬，不想好事者告诉了我父亲，结果，父亲的板子打断了两根。

五年级时，父亲成了“历史反革命分子”，天天被挂牌游街，我成了“黑五类分子”，被红小兵组织开除了。于是，我成了各派红小兵打击的对象。每天从早到晚，一般不少于三场架。父亲每天看我被打的模样，只是悄悄地流泪。有一次我被六个六年级红小兵围住了殴打，结果三个被我打伤流血了，三个逃跑了。晚上，三个流血的家长带着他们家的红小兵找上门，结果，母亲赔了六只鸡蛋。难得，这次父亲没打我，只是一人到伟大领袖毛主席像前请罪了足有半个小时。

青支百姓

为什么不一口气发出来，读的断断续续的

吴建权

为什么不一口气发出来，读的断断续续的
青支百姓 发表于 2008-11-26 10:56

对不起，老了，只能写点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