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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的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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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1 20:32:40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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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的剩面

  □马扭丽
  舅舅喜欢吃剩饭,是我听说的,对这样的喜好我总是不太理解,后来见到舅舅,才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那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到了老家,准备大年初二走舅舅家。早上起来时,满天的大雪扯棉扯絮地下着,白茫茫一片,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层,去舅舅家有10多里地,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女儿却说走着去。于是,我们踩着厚厚的雪,咯吱咯吱作响,沿着村外的一条小路,一路打雪仗,讲笑话,又说又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舅舅家。
  看见我们时,舅舅十分开心,他执意要我们坐在炕上,屋里的炕已烧热,坐在上面一股温暖弥漫开来,立刻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舅,你现在还吃剩饭不。”对舅舅的爱好我始终好奇。
  “当然吃呢,没有剩饭吃,生活就没滋味!今早上还吃了昨天中午的剩面条,这剩饭吃着就是香!不过过年吃剩饭,还让你舅妈数落了半天。”舅舅笑哈哈地回答着。
  “吃剩饭不是个好习惯,对身体也不好,现在日子这么好,谁还吃剩饭,舅,你应该改改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不好,可我吃了一辈子,以后再慢慢改吧!每天早上能吃一碗剩面条,可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舅舅好像还在回味剩饭的味道。
  舅舅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在家,成了家里的主劳力,除了跟父母在地里干活,农闲时还要去离家二十多里的山沟里捡柴火。天不亮就出发,拿着砍刀,背着绳子,装上馒头,跟着村里的大人一起出发,下到沟底下,砍枯死的树枝草枝当柴火。舅舅是个不惜力气的人,每次砍的柴火都比同行的大人还多,捆成一大捆,背在背上时,从后面看,只见柴动不见人,十分壮观。沟底的小路十分难走,每次拼着十二分的力气才能爬上来。
  那次从沟底上来时,舅舅一不小心脚底踩空了,一下子滚到沟底,手上、脸上也被划破流血,他随手抓了些土敷在伤口上,还好没有骨折,爬起来后,他顾不上疼,就去拾那捆柴。肚子饿得不行,就拿出馒头,就着沟底的溪水吃了一些。一起来的人都走得没影了。他就一个人背着柴又向沟上慢慢爬去,快出沟的时候,不小心又扭了脚,走起路来钻心的疼,而捡的柴火他舍不得丢,就这样一瘸一拐往前走,走到半路,舅爷来找他,两人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舅舅又累又饿又疼,到家时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舅姥姥急忙端出一大碗剩面条,舅舅狼吞虎咽,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他对舅姥姥说,娘,这面真好吃,以后每天早上能不能吃一碗剩面?
  听完这句话,家里的人都流泪了,舅舅的脚都肿成面包了,脸上道道血印,他都没有叫疼,却提出每天吃一碗剩面条的要求,使家人很难过。望着儿子恳求的目光,舅姥姥就答应了。
  舅舅的剩面条一吃而不可收拾,怎么也改不掉,他说每天早上不吃剩面条好像生活少了什么,连干活都没有心劲,这吃剩面条成了他改不了的习惯。所以,舅姥姥每天中午做面条时都会多做一些,专门留做第二天早上给舅舅吃,舅舅结婚后,才由舅母接着做。
  “当年我娶你舅妈,最初没看上,听说她做面条的手艺不错,就下决心娶进了家门,吃了大半辈子她做的面条,这感情也就吃出来了,结婚那么多年我们也没红过脸!”舅舅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脸上满是开心。
  “那年,去修路的工地干活,每天10多个小时,那时年轻,也没觉得咋样苦,就是早上没剩面吃觉得不得劲。有一天,你舅妈走了50多里路,专门赶到工地上给我送来擀面条,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面条真香啊!”舅舅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
  我知道舅舅吃剩面的习惯这辈子是戒不掉了,这是一种念想,是一种感情,是一种幸福,值得他每天回味。
马扭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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