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渔夫 于 2009-6-27 00:35 编辑
青山依旧在,书生岂未老
昨日看电视连续剧《血色浪漫》,钟跃民和一帮哥们酒喝到高处时,说了一句“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都梁笔下的钟跃民们,成长于中国的一个特殊时代。他们看似一群浪子,但曾是那么的满怀激情;虽则怀抱利器,但却在残酷的青春中茫然求索,他们是那个时代的典型代表。
“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出自刘克庄的词《沁园春·梦孚若》。
刘克庄(1187—1269)字潜夫,号后村居士,莆田(今属福建)人。以父荫入仕,曾任建阳、仙都县令。因写《落梅》诗,得罪权贵,被罢去建阳县令,坐废乡野长达10年之久,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落梅诗案”。理宗淳佑六年(1246),刘克庄赐同进士出身。历任枢密院编修、中书舍人、兵部侍郎等。以龙图阁直学士致仕。历尽宦海风浪,备尝世态炎凉,写出不少忧国伤时之作。是江湖诗派最大作家,词亦著名,多感慨时事,风格豪放悲壮,近辛弃疾词。著有《后村大全集》一百九十六卷,词凡五卷,名《后村长短句》。
刘克庄的《沁园春·梦孚若》,上阙写的是在梦中与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亡友方孚若相聚欢宴、畅抒胸怀的场景。下阙写作者从梦境回到“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的凄凉现实。作者虽仕途沉浮,但毕竟获取了些许功名,而好友却郁郁终生,他把方孚若比作了汉朝战功卓著却得不到升迁的李广将军。
中国历史上,从隋唐到明清一千多年,共招录了十万进士,举人更是多如牛毛了,这些书生寒窗苦读,争到了官场的入场券。“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历史上,不少“书生”老去了,贬谪了,皇帝想到他了,觉得还有用场,于是又被启用。道光21年(1841年),黄河决堤,大学士王鼎奉命前往河南总理河务,他竭力请求启用因鸦片战争被扣上“办理不善”罪名、充军到新疆伊犁的林则徐。道光皇帝特批“林则徐折回东河,效力赎罪”。治水结束后,王鼎“不惜以头颅护良才”,以自杀再次力荐林则徐。但道光没有被震醒,林则徐直到很久之后才再次得到重用。看来老去的书生要等机会,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没有考证过花木兰的父亲是否书生出生,但他年老了还要被征用,却成就了花木兰的铿锵传奇;可怜刚才说到的飞将军李广,能射虎入石,年六十余仍驰骋疆场,但邂逅人间的虎狼,只能抽刀自杀,连机会也没有了。
其实,历史上不少皇帝还是眷顾老臣的,有的老臣故去了,皇帝还想到了他的后人。这就是门荫制度,藉父祖官位循例入官,一种制度化的特权。宋代的宋绶以科举兴家,位至副宰相,其后,宋氏家族的成员差不多都是通过恩荫步入仕途,书生老去了,机会到了太子党的头上。如今这种制度没有了,但其精神犹存,颇具汉唐遗风。
当今社会,在干部年轻化的旗帜下,书生老去,机会自然就没有了。共青团泰州市委任用25岁的孙靓靓为副书记,副处级。全国许多地方都大胆启用年轻干部,或许会令许多年岁稍大、在工作中起中坚骨干作用的干部自叹不如,自然会挫伤其工作积极性,招来心理上的不平衡。比起钟跃民们,孙靓靓们估计不会残酷并浪漫着。汉武帝时期,老丞相公孙弘年轻时曾做过狱吏,后来犯事被开除,回家办起了养猪场;40岁时发奋读书,近60岁时,汉武帝在全国海选“贤良文学之士”,公孙弘幸运地被选中,但他发现汉武帝并不满意他,便见机抽身,借病辞职;近70岁的时候,汉武帝再次下诏,要求全国举荐贤良文学。地方政府又一次举荐公孙弘,他硬着头皮参加了,结果汉武帝亲自阅卷时,将公孙弘的文章列为第一名!就这样,他枯木逢春,真正的“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后来他做到了副丞相、又做了5年丞相,80多岁老死在丞相之位。试想,公孙弘如果是在现代,恐怕早该退休下课,只能向孙靓靓们投去羡慕的目光了。
附录刘克庄诗词两首,与同好者共析。
沁园春·梦孚若
何处相逢?登宝钗楼,访铜雀台。
唤厨人斫就,东溟鲸脍;
圉人呈罢,西极龙媒。
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车千乘,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
饮酣画鼓如雷,谁信被晨鸡轻唤回?
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
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
落 梅
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
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
乱点莓苔多莫数,偶粘衣袖久犹香。
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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