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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退是大智
----《千字文》解读之五十八
文/西楼雪
现在的中小学里，每到学期结束，都要评选三好学生（或五好学生），这三好是指“德、智、体”三方面都好（再加美、劳就成五好），其中德育为首，智育为主，体育为基。其实，在中国古代，智育是包括在德育之中的。汉代的大儒们所提倡的五常德中就有一德——“智”德。只是那时的智与现在的智是不相同的，那时的智育与现在的智育也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智育是指教育者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向学生传授系统的文化科学知识和技能的教育活动；现在的智，是指文化科学知识和技能。古代的智是指智慧、聪明，有才能，有智谋；古代的智育是与以儒家经典为主要内容，与封建伦理道德教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孔子认为，有智慧的人才能认识到“仁”的真义，才会去实行“仁”。基于封建统治阶级的立场，孔子认为只有统治者才是“智者”，才可能成为“仁人”，而“小人”（即庶民）无智。或许，智基于知（即知道，知识），没有知识焉有智慧？而“小人”（庶民）在封建社会中，是很难学到知识（尤其是封建道德方面的知识，书本知识更是难得）的，因此孔子才说，“小人无智”。
在古代，儒家把“智”看成是实现其最高道德原则“仁”的重要条件之一，要达到智德，就要经过“知”的五个步骤，即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儒家是看不起劳力者的，因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对于劳力者的知识与技能是鄙夷不屑的，以为“小智”“弱技”；儒家的智是修己之智，是治国之智，是真正的智；而对应于智德的是廉行。笔者以为，拥有“廉”的人具有大智慧。
廉，本来的意思是厅堂的侧边，也指物体露出的方正分明的棱角，因而引申为君子的刚直方正的品行。范晔在《后汉书·列女传》中说，“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司马迁在《史记屈原列传》中说，“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这两句中的“廉”都是刚直方正的品行的意思。意思是在处世行事时，要谨守道德规范，不偏不私，公正廉明。
古代有很多的廉吏良臣。
东汉羊续，廉正清贫，属下焦俭见其生活困苦，送来一条鲤鱼。羊续左右为难，不收会伤了属下之情，收了会伤了自己品行，于是把鱼悬挂庭檐下，风干成枯鱼。后焦俭又送来鲤鱼，羊续笑指着鱼干，焦俭红脸而退。
东汉杨震，同样清廉，曾推举王密为荆州茂才，后王密知杨震路过，在夜里携黄金悄见杨震，并再三要求收下礼金。杨震拒受。王密说，“夜晚无人知道”，杨震回答，“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王密无奈携金而去。杨震的朋友劝他为子孙留点产业，杨震说，“使后世成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意思是，让后来的人称我的子孙为清白官吏的后人，我把这美名留给他们，不是丰厚的家产吗？
“飘摇风雨满神州，日下江河乱未休；戡定荆州非易事，论功应独让陶侯。”这是一首颂扬晋朝名将陶侃的诗歌。年轻时陶侃做了小吏，管理鱼塘，一次他把分到的腌鱼带回家交给母亲，母亲严厉地教育了他，“当小吏已拿东西回家，当了大官呢？”陶侃连忙跪下认错。后陶侃勤于政务，从不随意收礼。如送礼人是辛苦所得，他都非常高兴，以后找机会加倍奉还；如是非正当得来的东西，他定严词拒绝，并加以斥责。因他清廉贤能，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有了开头的颂诗。
唐朝姚崇贵为宰相，但一辈子清正廉洁，拒绝居住四方馆，严格要求子孙，去世前，他“先分其田园，令诸子侄各守其分”，不许子孙为他厚葬，不要崇佛敬道，不要抄经写像，“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姚崇的节俭清廉，被后代传为佳话。
也许，廉不能带来现实的物质享受，不能带来即刻的官运财气，不能带来现时的誉言美名，然而，却能带来流芳的千里清名，带来百姓永远的万丈口碑，带来后人无限的景仰。贪小利益占小便宜，只顾眼前，不顾后来，是为伪智，小智；而清廉方正，不贪不污，实为大智、睿智。
笔者以为，与廉一样可称为大智的还有“退”。退，本义是向后走，后引申为谦让，礼让。《礼记曲礼上》中说，“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孔颖达注释说：“应进而迁曰退，应受而推曰让。”司马迁在《史记·梁孝王世家》中说，“非大贤人，不知退让。”由此可见，退不仅是礼，更是大智慧。
春秋时，晋公子重耳来到楚国，楚成王认为重耳日后必有大作为，就以国君之礼待他。重耳承诺，“如能回国当政，愿与楚友好。如晋楚间发生战争，一定命令军队退避三舍（一舍等于三十里），如楚还不原谅，双方再交战。”果然，楚国与晋国在作战中相遇。晋文公实现承诺，晋军后退九十里，驻守城濮。楚军见晋军后退，以为晋军害怕了，马上追击。晋军利用
楚军骄傲轻敌的弱点，集中兵力，大破楚军于城濮。这就是“退避三舍”的来历。晋文公的退，既履行了承诺又骄傲了敌人，从而取得更大的进。
春秋末期的政治家范蠡，辅助越王勾践二十多年，终于使勾践成功灭吴，建下不世功业。然而，范蠡深知大名之下难以久居，遂乘舟泛海而去。后来范蠡到了齐国，戮力耕作，致产数十万。齐人知道他的贤能，让他为相。范蠡又辞去相位，定居于陶，经商积累巨万资产，世称“陶朱公”，被后世商家尊为始祖。与其同建功业的文种，因留下为臣，却被勾践不容，受赐剑自刎而死。退，是保全自己的最佳途径。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退有被动之退，也有主动之退。主动之退，为自己争得生存的空间与发展的余地，应为有智之士的第一选择。
惜的是现代的学校教育，授给学生的往往是知识、技能，却很少教育学生廉行退让等（因为这不可用分数衡量，与升学率相比，难以出眩目的成绩）智慧；很多的现代文明人只知道获取大富厚利的手段，却不知品廉行正谦让礼退的德行。
周兴嗣在《千字文》中说，“节义廉退，颠沛匪亏”，“颠”是狼狈困顿，“沛”是跌倒倾仆，“颠沛”合用比喻人的生活动荡困苦，人生挫折困顿的状态。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信（节）、义、智（廉）、礼（退）等道德品质，即使在社会动荡，生活困苦，人生低谷时，也不可有缺少。做到这些，肯定能成为流芳百世的品德高尚的君子。
附《千字文》原文
“节义廉退，颠沛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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