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冬天
县城的迎幸桥在一场漫天飞舞的风雪中,形影依稀.寒风中没有往日的喧闹,只有行色匆匆的人们和小车急驾而过的尾气.一辆拖车,装着满满的蜂窝煤.一个中年男子,肩膀背着纤绳,双手拉着车把,弓着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在桥的上坡.黑亮的脸庞,黑色的汗珠顺着发际往下流淌.每走一步,单薄的衣衫下突显出发力的筋骨,奋力而散发的热气瞬间被寒风消失.洁白的雪花飘落在黑色的煤上,很难分辨白雪把煤染成白色,还是煤把白雪染成了黑色.没有人注意拉煤人的去往,就象没有人留意雪花飘落在煤上一样.漫漫风雪的远处,缺煤作燃的人家等待着煤车到来.
上述场景并非电视剧剪接或者故事会虚构,亦非营造一种氛围的渲染,公元二千零八年就是伴着那一场茫茫大雪,和者大喜大悲的音律,步履艰难地走到今天.这一年,感受了奥林匹克喜悦和自豪,经历了汶川地震的震惊和悲痛;这一年,仿佛回到了课堂,听化学老师讲三聚氰胺,听地理老师讲山西云南和贵州,听经济学老师讲次贷和经济危机;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有时候,茫然地问自己,世界发生了太多还是需要忍受的太多?有时候,恍恍忽忽地好像回到类人猿时代,本能地爬树采食野果,有一天树木被烧毁,不得不走出森林,拿起石头砸向其它生命.生存,无论类人和人类.
"地上白了,树上白了,房子上也白了......"小学生课文这样描写的雪景,宛如雪花飘扬,回到打雪仗堆雪人的童年."在天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的是雨的精魂......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鲁迅先生这样描写的大雪,让人的心和他的文字一起被楸得寒气逼人深深作痛.二千零八年初的那一场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那么透彻,那么经典.没有一丝一毫装腔作势,没有一分一厘遮遮掩掩,没有一星一点含蓄害羞.它没有飘在小学生的课本里,仿佛落在先生的文章中,仿佛下在人们的心里.面对这茫茫大雪,我想---我想做一个文学家,踏雪抒怀,谈古论今,激扬文字;我想做一名科学家,探寻气候变化与人类生存的奥秘,研究未知和多变的世界.面对茫茫大雪,我愿---我愿是一丝光亮,留给大雪覆盖下面孤冷的生命;我愿是一把利剑,刺向大雪隐藏下的贪婪和罪恶;我愿是死了的雨,飘飘洒洒痛快淋漓地发泄一回!然而,什么也不是,我本庄稼人,靠天吃饭.庄稼人把他的朴实和祝愿写在春联上:瑞雪兆丰年,春风沐大地.庄稼人盼啊,盼望春来庄稼生长,盼望来年有个好收成.
今年的冬天和世界经济的寒冬携手共进,赶早场似的早早来到人们身边,寒潮袭来,冰天雪地."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唐朝诗人白居易的诗句使我想起去年冬天,想起风雪送煤人.一个过时的话题回到心间,送煤人顶风冒雪为什么,为了给别人送去温暖和光明,为了生存,还是别的?三十年前,可能羞羞答答,如今我愿意直白的回答:为了生存.只不过人们给这个赤裸裸的需求穿上体面的外衣.同样寒冷的冬天,不同的的是有的人在温暖如春的殿堂饮酒作乐,有的人在自家小屋安享天伦,有的人在那个失去自由的地方接受自己种下的惩罚.送煤人用寒冷和汗水换来生存,送去别人需要的燃料,就这么简单而复杂.也许,说到财富他贫穷,说到生活他艰难,说到追求他单一,说到精神他木然.然而,贫困而不贱,艰难而不畏,木然而不飘然,送煤人,风雪送人.
随着这个冬天的到来,人们似乎感觉2008年不紧不慢的脚步走去,不曾握手告别,不曾道声再见.毫无疑问,经历一个年代要比讲述一个年代更加真实和生动.经历2008是我的缘,感受2008是我的缘.缘至现实,现实太虚伪;缘至网络,网络太虚拟."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一句台词太俗,俗得人脸红到脖子.猛然间,一种莫名的冲动朝我的思绪隐隐约约地推了一把:2008仿佛那送煤人,奋力走在上坡的路上,严寒不畏,艰难不畏,阳光总在风雪过后.带着这份美好,我想说:2008,你别走,别把我的心儿带走......
大雪本无声,道是人有情.
江山如有诗,历史不言真.
大雪纷飞,潮起潮落,世事沉浮,自然如此,人生亦如此.我与人生不敢言无悔,自有盖棺定论.我与论坛相识半年有余,好比与人.人之相悉,悉于品;人之相敬,敬于德;人之相交,交于情;人之相信,信于是诚.我与论坛,如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敲了半天键盘,老眼昏花,自己也不知道写了一些什么,只记得两个关键词,大雪和生存.也许,大雪已经过去,生存危机还在遥远.
谨以愚文答谢论坛关心的网友们,也算提前给论坛新年贺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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