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泰剑滨闻 于 2013-7-12 15:01 编辑
从那天起,兰珠于我,就形同空气,无视得透明。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但各不相干。她一次次放低身段和我试图接近,但我只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 过了年,我便联系到了邻村的同学,他在一个据说很大的城市做着电焊工。我退出了冷窑,将那十来万满是屈辱的钱存到了卡上,放在家里,自己独自去了南方。 经同学介绍,我来到一个工地给一个姓孙的老板开锁孔。开始速度有点慢,后来熟悉了,四十分钟就能开好一扇门。我对八块钱一个锁孔的工价很满意,基本不要加班一天也能拿到八十块钱。 但这个活我却没干多久。两个月里转了几个工地,这个老板的开锁孔的活源源不断,对我的手艺和脾气的随和很欣赏的老板有一次和我喝酒,却不小心告诉了一个让我愤愤不平的秘密:他接来的价格居然是十五块一个。也就是说,我们几个工人每天到手的其实只是应得的一半,其他的都到了老板的腰包。 我开始自己印发名片,专业开锁孔几个大字用了粗体。我的名字小小地写在下面,连职位也没有,只写了自己的一个手机号码。面对自己如此寒碜的没有地址的名片,我毫不自卑,我觉得我一定也会和那个孙老板一样,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车,一个娇滴滴的情人。 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工地,遭遇了无数的冷眼。但我在这个城市的电话渐渐地多了起来。每次电话一响,我就知道又有一些钱在向我招手。我定的价格比市场行价要少个两三元,而且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客气,不管什么时候,绝对不会只顾自己抽烟,只要在场的,都会有份。所以除了包木工的老板愿意给我活做,现场做其他活的也经常给我介绍生意。 我渐渐地忙不过来了,只好到桥边站在那里等客户的木匠们叫人。 第二年,我接的活不仅仅是开锁孔,只要是木工活都会接下来,然后请了几个老乡过来帮忙。我的老板就是那些工地的小老板,他们往往从总包那里承包一部分装修房,再把水电分割了包出去,自己的工人就铺铺地板,贴贴墙砖地砖,差价就轻轻松松地落到了荷包里。 接下来的四月份,我接到了一个休闲会所的木工活。按理说,这是个非常有油水的项目,但分包商说这是他们总包的一个朋友,自己不敢赚钱,就把价格定得很低。以前材料的采购,我都是交给姐夫去做的,我问了一下材料费,再加上人工,算算五十天虽然净赚一万多块,但还要请有关人员吃顿饭,唱唱歌,其实就相当于自己赚了点功夫费。但就算白做也得做,因为这是人情,总包的面子不给,以后还能混吗? 为了节省成本,我决定自己出门采购一部分细木工板和木方。我来到这个城市最大的装饰市场,经过货比三家,我终于找到了比姐夫买的还便宜五块钱一张的马六甲板,相同尺寸的木方也能便宜一块钱一根。我心情大好,拿了店家的名片,交好定金写了地址就准备往回走。到了这个市场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只看到一个纤纤细细的姑娘,撑着一把红蓝相间的花格子伞朝我款款走来。我有些吃惊,因为这个季节这个天气按理说是不用打伞的,更吃惊的是这个姑娘的卷发,隐约有李春芳那自来卷的卷发的模样。 “先生,您需要我陪吗?”这是她走近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一直怀疑是我听错了,当这个女人再问一遍的时候我才确信我遇到的不是纯情少女而是野鸡。当时我一脸的正气或者帅气我想一定是踪迹全无了,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弯进一条铺着楼板的小巷。她收起了阳伞,转过来直视着我说:“我可以陪你一个小时,三十元。”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是她那把收起的花伞,像一片飘自故乡的刨花。 刨花(二) 刨花(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