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西部·本部(丁正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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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西部·本部

——回忆六十年前的黄桥小学

56届校友  丁正祺

    前年，我到黄桥小学接孙女，站在门口朝里一望，迎面和左右两面是三幢相连呈冂字形的楼房，像一位母亲伸出双臂来接她的孩子。那宽敞明亮的教室、办公室，绿树掩映的广场、电动启闭的栅栏门，到处透着新时代的气息，不由人不赞叹：多美的校园啊！当我看到孩子们在教室门口排好队迎面走来，到了校门口蜂拥而出时，眼前不觉浮现出我当年在这里上学时的一些情景。那时我们也是这样走出校门的，不同的是我们是坐在低矮破旧阴暗潮湿的教室里读完小学的，有二年还是在校外民房中上课的。教室里除了黑板，其他什么都没有，连电灯也没有。同一所学校、不同的境遇，只恨自己早生了六十年，未能在这美好的环境中上学，哪怕上一天也行。

    那年我上小学时年方七岁，是个童蒙未开的孩子，黄桥解放刚一年，正值百废待兴之秋。我拎着小板凳跟随祖父到模范小学（当时校名）去上学，老师叫我坐在一条走廊上等，一会儿来了好多带着凳的同学，都是来上一年级的。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来了一位老师对我们说，一年级的同学都跟他到“东部”去上课。他领着我们出了校门，向东走过一道石驳岸、两道坝，来到杨家园子巷东首的女道院中。女道院的门很大，上有门楼子，里面屋子也大，同来的同学只坐了屋子的一半。没有电灯，窗户也不大，记不得这一年是怎么上课的，也记不得有几个班，只知道女道院在万昌巷和秩二房巷之间。

    二年级我们是在“西部”上的，位置在今校园的西南角，原是一个王姓大户的宅院，有两进七架梁堂屋和六间厢房。院门口和东山墙外是条大路，常有笃笃的脚步声和吱呀的小车声影响我们上课，老师要求我们要有定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课堂内。西边是与桑园村搭界的河沟，就在我们教室的墙外，天暖时常有成群的苍蝇蚊子从窗户飞进教室来捣蛋，我们只好关着门窗上课，一会儿，同学们汗涔涔的双臂在课桌上印了个硕大的八字；老师额上汗往外涌，一条手帕很快便揩湿了。阴天，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老师只好站在门口看着课文领读，我们闭着眼睛跟读，好在课文都不长，都能背得下来。《国语》《算术》课本都是32开的本子。我每天把两本书装在祖母用布缝的书包中带来带去，到了期终，书封面没有了、书页也剩了内芯，都被磨损了，祖父笑说被我啃掉了。

   办公室在堂屋的东间，我只记得一位朱宝明老师，她是“三大人”朱履先的大女儿，是位中年妇女，高挑个儿，戴着副深度近视眼镜，镜片中心像个螺螺屁股。之所以记得她有两个原因：一、她是我们的级任老师（班主任），她女儿和我同班级；我贪玩，有一天把玻璃球装在空皮鞋油铁盒内带到学校去，咯碌咯碌的声音惊动了她，我被喊到办公室训了一顿，最后她说，到了学校就要一门心思的学习，玩具带到学校要分心的，学习怎能好呢？玻璃球被没收了，我从此也专心读书了；二、她讲了一个传统故事，讥讽机械学习、死记硬背，说的是一个孩子只认死理儿，家中给他五个钱，叫他打三个钱酱油两个钱醋，他把这九个字一路念着到了酱园店门口，谁知刚下过雨，店门口有个水汪塘，他纵声一跃口喊一声呃枣枣便跳了过去，口念着呃枣枣到店中去买呃枣枣，店中不知什么事，他也忘了买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买到，这个故事听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上三年级时，我终于走进了本部——现在的黄桥中心小学，像流浪在外的孩子回到家一样高兴。此处原是一座古庙叫弥陀庵，黄桥人读作梅陀庵，清末庙废，知县设丽黄书院于此，以后，创设于1903年的崇实初等小学迁到此处，薪火传承，发扬光大成了黄桥最有名的小学校。

    那时的校门是两扇比较大的木板门，上有门楼子，额上写有校名，是当时流行的校门式样。一进大门有座比人高的插屏，屏面是块大镜子；后屏面上刻的字像螃蟹一样八脚拉叉的，一个也认不得故记不得其内容。站在屏后可以看到，大操场那边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大佛殿。大佛殿面宽三间，阶沿很高，我曾踮脚伏在阶沿上，阶沿抵住我的下巴，中间有六级石阶上殿。殿内空荡荡的，没有门窗，没有佛像，只有几根柱子，老师称大殿叫大礼堂，我们也跟着叫大礼堂。我们每天按班级列队，站在大殿阶沿前上晨会、夕会；做早操、放学。学生的小发明、劳作、书画展和其他中心活动都在殿上举行，这里还演过文娱，放过电影，同学们都坐在大殿前的操场上看。

    教室都是平房，分南、西、北三面围绕在大殿旁。北面的东一半是几间高年级教室、屋高走廊也高，只是显得太破旧，窗格也小，是学校中最老的建筑，但比东部、西部好多了；西一半和西面的一排教室，相对矮一些，窗台下和地面都是用泰兴城上拆下来的砖头铺砌的，上面沾满了白石灰，斑斑剥剥给人沧桑之感，好在室内墙上都粉了石灰，还是明亮的；南边一排是刚砌好的低年级教室，比较宽敞明亮。从此三国归于晋，一二年级也在本部上课，不须再到东部西部去了。

    最无奈的莫过于厕所和操场，西南角的男厕所和西北角的女厕所，虽然破旧，还能避风雨，而高年级教室间的一座老厕所却十分不堪，就在教室外巷中，其形就是农村的圆形大粪池，周边设了几个大便槽，为保安全，池上加了木盖。由于是露天，下雨天要带伞上厕所，没有北墙，冬天北风吼吼，站不住人，不得已才来这里方便。小便池也不大，来人一多，同学们只好到教室后的空地上方便，直到我们上五年级时，西北角上新修了男女厕所，才解了这个困境。

    外操场在北排教室的外边，北临大路，东面住着一位疯子，常出来捣乱，特别会欺负女教师，有时还拿棒来打老师，师生们都怕她，弄得我们不能正常上体育课，受了几年的罪。幸得以后分来了一位男体育教员洪华，洪老师年轻胆大，与她打了一架还摔了她一跤，这个疯子变精了，只要见洪老师到，便边骂边退回去，将篱笆门一关，在里面骂，看来她是以疯作邪。后来学校用西部换了校南侧的两户宅院，建了操场，增设了沙坑、单杠、双杠、浪桥、横梯等体育设施；还增添了教师宿舍，这才成了一所完整的小学校园。

   丁正祺简介：

    黄桥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

云帆

老丁写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