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桥古镇一户人家有一个竹园,很久就有的;据说是由祖上一个老奶奶陪嫁时的两棵淡竹发起来的,有多少年大家记不清了。 老奶奶的丈夫小时候读过一点点书,那是家族里面的学堂,不花钱的。“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是他很喜欢的文字,是他长大成人以后奉行的原则,也是他教育子女的口头禅。 由于虚心好学、刻苦勤劳,家境慢慢地殷实起来;竹园也一年年变大,以至于年年卖竹子。 竹子很好卖的!黄桥一沃平原,竹木很少;竹编的工具是生活中离不开的。老奶奶夫妻两个故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几进几出的大户人家了,每年都会捐出一笔钱给族里的学堂,更多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学堂里面念书。念过书的孩子不一定要做官,学个徒什么的也比没有念过书的孩子强。 老奶奶有两个重孙,小的文静,大的调皮,都很聪明;孩子们读高小的时候北边逃荒来一家三口,夫妻两个、一个女孩,全部家当就是一担箩筐。见他们可怜就在院子的西边靠近竹园的地方给他们搭了一间草房,安顿了下来。, 家里面的田地需要长工,院子里也需要女人做事,就这样这家人和竹园做了伴。男主人过去是个‘篾匠’茂盛的竹园让他有了用武之地,几年下来加盖了两间草房、也添置了一些家当;女孩也长大了。 十几岁的男孩对女孩的爱慕是没有办法的,兄弟两个都喜欢这个篾匠的女儿,却谁都没有说,暗地里较着劲;女孩呢,对两个都很好,因为妈妈告诉她‘他们是少爷,是我们家的恩人’ 由于门不当户不对,哥哥听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了;一年后父母商量着给二少爷下聘,对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二少爷怎么也不点头,二少爷的借口是他要去外地读书,其实是他不想辜负女孩看他时的眼神。由于大少爷婚后就有了小少爷,父母也就不怎么逼他了。 女孩也让他的父母头疼不已,很多人家的儿子都被女孩回绝了,小脚的媒人已经失去耐心。有个小伙子很有心,被回绝后自己找到女孩的父母说愿意做他们的【上门女婿】替他们养老送终;女孩再也没有理由,哭干了眼泪成亲了...。 日本人的到来让更多的男人浴血疆场,女孩的丈夫和大少爷一起入伍,随部队赶赴山东杀敌;几个月后女孩收到了政府的烈士证和抚恤金。丈夫替大少爷挡了一梭子子弹。 在苏州师范学堂念书的二少爷回来了,父母年纪大了,哥哥在外面打仗,家里需要男人。再提婚事只是沉默,眼神发呆,父母不敢太逼他;二少爷总是喜欢坐在竹园旁边的桂花树下喝茶,那时候他的眼神很亮很亮! 父母去信给大少爷,弟弟的婚事怎么办? 大少爷的回信成全了他弟弟,和女孩成夫妻,除了竹园里面的竹子,二少爷什么也没有要。 少爷一肚子的墨水不能当饭吃,还好妻子从小学会了篾匠的手艺能勉强糊口,丈夫只是给妻子打打下手。 婚后的日子是幸福的,一个个小篾匠从小就在竹丝之间学步、识字。 再后来倒是妻子的贫下中农的身份保住了丈夫的命,大少爷在做到国民革命军的少将后战死疆场,大少爷的儿子却在文化大革命中上吊自杀;妻子让丈夫装傻,保住了一条命。 到现在妻子还保存着二少爷画的各种竹编图样和她的各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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