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人生

Fancy

褴褛人生

  一个穿着卡其色羽绒服的中年人，带着穿深褐色棉袄、十岁样子的男孩，他们各拿一个“脉动”饮料的空瓶在洗手间打水。如果不是他们脏兮兮的鞋子和油乱的头发，可能没人会觉得他们是流浪汉。中年人戴着六七十年代的老式眼镜，小圆片的那种，通常电视里那些侦探才会戴，他并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把胡子打理得很工整。衣服上少有些灰尘，但衣领却是整整齐齐；小男孩长得很清秀，脸白白净净的，衣服对于他来说可能再大个一两岁穿着才正好，裤子的边角上沾有一些泥······
  一次意料中的踏青，却让我见到了意料外的光景，安静地坐在高楼，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室内无风，玻璃窗外嫩绿的柳枝在风中摇曳，貌似事不关己，然而我更是不能平静下来。
  三月是淮安的春天，在淮安已经一年，知道这里的春天真的是悄无声息的，从冷到热似乎有些的突兀，等回过神来就是夏天了，换上轻装，和友人去“桃花坞”公园踏春。我原本就对花草没有兴趣，只是像履行义务般去见证一下春天挥洒的笔墨，但是难得的远行，同行友人却要求我重视。他带上了精致的“干粮”，沐浴更衣、油糙的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与其说是踏青，更像是一次朝圣。
对食物讲究的人，对食物的“包容”也不小。公交车上，所有准备的“干粮”被友人清空了，包括两瓶矿泉水——连带我的那份。以至于刚下车便着急着找厕所，哭笑不得。阴差阳错地，在公园旁的洗手间，我见到了这番褴褛与阳光混杂的景象。
  他们说笑着，突然意识到在一旁呆看着的我，目光的对视，让我觉得自己过于失礼，邃紧张而又小心地移开眼神，竟发现他们向我善意的一笑。孩子继续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装满，没有任何的害羞。
  渺小，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渺小，仿佛处在了两种人生的夹缝中。
  落魄、骨气、海子、人生······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肆无忌惮地碰撞着，他们交给我的眼神，就像是远古时期两个不同的部落第一次相遇时对对方的肯定。
  “儿，让一下吧。”一个少女进入洗手间，中年人对孩子说。
  居然是父子，我震惊了，更震惊的是他们竟然谦让。我就像是一个入牢半个世纪的囚犯，当出狱时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明。
  小孩退让到他父亲那里，他的父亲掏出一根梳子，为他梳起了头发，一缕，又一缕，他们看着镜子，眼神如同空谷，没有杂质却深邃着。短暂的几分钟，这对父子手上拎着两瓶水走出了洗手间，十多米外有座大桥，他们翻过栅栏，前往桥下，路上说笑着，中年男子时不时地指着几朵花向小男孩解释一番，······
  我的心被揪住了，大脑高速的运行着，在我的价值观里流浪汉显有子女，但这明显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定有一个女人，在桥下等着他们的水去洗漱，女人是脆弱的，家里两个男人一定不会想让她受到阳光的伤害······同情？不，这是对另一种人生活出美的敬仰，每一座桥下都有很多不一样的人生，我猜测着他们的身世，他们的际遇。阳光下的叶子很难想到泥土中的根的世界，但谁说泥土里没有空气和阳光？
  后来我并没有跟着他们，虽然当时我非常非常想知道这样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我想找他们聊，我想知道太多太多或许从没见过的“人生大陆”，但我没有找到一个打扰别人生活的理由。
  每回说到“人生”、“生活”总觉得字眼太大，很难把内心的真情实感道出个所以然来。那么，闭上眼睛，想象一个画面——你站在高楼的天台，夕阳将你拖出斜长的影子，空气中飘忽着代表着岁月的木头的味道，远处是触不可及的地平线、脚下是生老病死，震颤着、却与你无关。
  这就是在我这个年纪对“人生”一词的感觉，如同千万条无线电波纷乱错杂却互不干涉，如同狮子和老鹰没有可比性。
  这就是它的魅力，从始到末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后记：阅历有限，将所悟所感一语毕之仍欠十年，先留于此，来日翻新。

沧浪之水

有孩子问科学家：“宇宙到底有多大或者有多小？”科学家答：“宇宙比你想像中的大还要大，比你想像中的小还要小。”当我们用自己的情感去看待一切存在时，总是有不同的感悟，用文字记录，是个好习惯。

闲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