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时的吴老师

苏泰剑滨闻 · 发表于 2009-9-10 17: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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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苏泰剑滨闻于 2009-9-10 23:25 编辑

   挂在吴老师家屋里东边第二个竖柱上的有线小广播喇叭，县人民广播站正在播放喜儿唱的那首歌：“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不过七九年腊月的这个星期天，却是北风没有吹，雪花没有飘，太阳没有出。
   下午四点钟以后，吴老师得空就走到门前的芦竹篱栅边上，摸摸他那件已淡了色的蓝中山装，“哎，这晦气天！”
   天快暗时，老婆从田里收工回来，刚跨入门槛就遭到了吴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我告诉你我那衣服洗好汰净后，两个人一齐用力挤以把水拧干，偏不听！你自己用手摸摸看，衣服到现在还是潮的！你说我明天上校穿什么？？？
   是的，这衣服干不了，明天吴老师上课，我们就会再看到他穿着那满是补丁、破了絮的黑棉袄。虽然这件中山装领口已有块补丁，左襟下摆处还有一小块洗不掉的红墨水印迹，但他与这件衣服已有了五年之久的 “不解之缘”！设若不闻窗外事，教语文课的吴老师是不会让我们感觉到春、秋、冬三季有着颜色的变换的，因为眼前的颜色永远是——蓝色的，蓝色的——中山装。
   吴老师个子不高，但讲课时的声音宏亮，抑扬顿挫间会让每个学生听得津津有味。坐在前排的还能在吴老师口沫横飞时，享受到浓浓的烟香味或淡淡的烟口臭。他左手拿书，漫步于课堂通道示诵课文时，你能见到的那个被香烟熏黄的食指，却是今日任何美甲师也做不到的颜色！因为只有那个年代才能生成：几分钱到几毛钱的香烟都没有过滤嘴。多少次，我曾见吴老师烟在抽燃到夹持的指头时，还不忍甩出，腾出另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掐捏住烟屁股的卷纸，身体前倾嘴向前伸，“叭嗒，叭嗒” 再抽两口。这样的艰苦坚持，香烟也顺便把他嘴里的门牙渐渐染成了黄褐色。
   一星期中总有两天吴老师的语文课被排在下午的第一节课。彼时你还能闻到酒香。稀疏的细软头发用手轻轻一捋，焦黑的圆脸泛着红晕。架在鼻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比平时我们看着要亲切、可爱和慈善。讲课时或绘声绘色，或旁征博引，或深入浅出，或通今达古… …就是左侧倒数第二排那个下午上课总打瞌睡的男生，目光也会随着吴老师出神入化的讲课情景而全没了困意。
   据来自吴老师村里的同学讲，吴老师曾有过一辆旧自行车和一块“钟山牌”手表。因为家离学校有七八里路，事实上这两大件也少不得。可是我两年的高中生活却一直未见其有。听得多的笑侃是：因为无钱买酒，而卖了自行车——“走路能锻炼身体！”；卖了手表——“冬天戴着太冷”。而我始终认为应是受沉重的家庭负担因生活压迫所致。
   至于吴老师对烟和酒的嗜好，在那个年代虽显的些许特立，但或也是职业使然，其教学成绩足以佐证。况吴老师用嘴挣得的收入，哪能让嘴懈怠不去支出的道理？！
   毕业后就再未见过吴老师。那年校庆时应邀回校，从已是母校校长的同学口中得知：吴老师已退休好几年了，过的不算好也不算差… …
   今天，吴老师您还好吗？！
   祝您身体健康！幸福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