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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6 16:16:43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本帖最后由 Val'璐ξ 于 2020-10-26 16:21 编辑
一只鹅儿 文 | 袁余堂 袁晓红 二杀头是西街上肉店的店主，矮墩墩胖乎乎的，一双油腻发亮的肉手，斩起肉来很有准头，你要买一斤肉，他一刀下去肯定不差分毫。
家境还算殷实的他，却有个心病，六岁的宝贝儿子，染上了肺结核，那个时候也叫痨病，小小的人儿，躺在病床上，瘦得像姜黄河畔的芦柴，一张脸苍白如纸，一双绝望的眼睛，无力而迷茫地看着这个世界。
二杀头夫妇带着孩子寻遍黄桥镇上的各路神医，都无能为力，盘尼西林这种神奇的东西，他一个卖肉的小生意人哪里能找得到、买得起？
二杀头的女人，看着孩子一天天的灌药，却不见好转，守在孩子的床边，叭嗒叭嗒地淌眼泪，二杀头丢了魂儿似地到处寻医问药。
没多久，果然被他寻到一只偏方，说用老鹅的血可以救他儿子的命，夫妻俩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地到处寻找老鹅。
花子庄住了很多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家，花子是叫花子的简称，他们的房子都是窝棚，房梁就是几根粗点的毛竹。屋顶铺草、墙壁用泥土和草垒成。窝棚里整日黑黢黢的，搁几块木板就算床了，这些人家没有正式的灶台，大都用“恒香锅”，就是用从酱园店捡来的废陶缸，在缸壁靠下的部位凿个洞，一张锅放在缸口上，就成了，没有烟囱、没有风箱，升起火来烟雾缭绕，呛人口鼻，逃都来不及。“恒香锅”的美称，也许是穷苦人自嘲而取的吧？
大佬儿是叫花子们的头，他的女将（方言，老婆）是个残疾人，软瘫的手脚，狰狞的面孔，孩子们见到她就吓得直哆嗦，以为碰到鬼了。她不能生育，领了一个养女，陪她四处乞讨，还养了一只大灰鹅，把它当儿子养着。
鹅少说也有十岁了，这只鹅很能看家，望见不熟悉的人，会怒气冲天地低着头、伸长脖子，扇动两只灰翅膀，昂昂叫着、跑着驱赶敌人。
水码头旁，姑娘媳妇们忙着淘米洗菜时，总能见到它的身影，碧绿的河面上，就它一只呆鹅若无其事地游弋。女人们正张家长李家短的㗳淡话（方言，闲聊），突然哗啦啦很大的动静，那鹅不知何时已转到淘箩旁边，啄了一大口米，调头大踏步地往大佬儿家的窝棚奔去。大佬儿女将歪斜着身体，摇晃着撑不起的脑袋瓜儿，狰狞的面孔上漾起一丝怪异的微笑，连忙把鹅儿关进窝棚不再出来。
麦子熟时，大灰鹅跑到蒋姓人家的田里大吃了一顿，结果蒋家人拿着钉耙、锄头打上门来，大佬儿女将从此把鹅用绳子绑在窝棚门口的毛竹桩子上。女人们淘米时，才放它出去一会儿。
一日夕阳西下，大佬儿女将在黑洞洞的草屋里斜靠在木板床上，鹅儿卧在她床前。养女正在门口的恒香锅旁烟熏火燎地忙夜饭。突然一个矮胖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大佬儿家的窝棚门口哭喊起来：“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你家鹅儿的血能救我孩子的命啊！把鹅儿卖给我吧，我二杀头出一头猪子的钱！” 大佬儿女将发出一声诡异而痛苦的尖叫：“我十年来把鹅儿当儿子养的呀，你拿我儿子的命去救你的儿子吗？”说完嚎啕大哭起来，鹅儿也惊恐万分。养女呆坐在滚着粥的恒香锅旁。
这时，大佬儿从外面乞讨回来，见状，连忙扶起二杀头说：“伢儿比鹅儿要紧，你拿走，我不差这点钱！”
后来，两家人都没了儿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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