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桥忆——十三 平儿姑娘上街

袁晓红

                平儿姑娘上街

                作者 袁余堂 袁晓红
      古溪皂桥董家，有两个女儿，母亲早逝，姐姐兰儿去蒋垛跟裁缝师傅陈怀礼学手艺。妹妹平儿暗暗地使劲儿，她心里也想学这门手艺。

       皂桥上年纪的人们，农闲时喜欢扒纸牌，扒牌的时候还喜欢抽旱烟或水烟。那时候能捧着铜制水烟袋，坐在太师椅上咕噜咕噜优雅高贵地抽烟的人，不是有文化的就是有身价的。在田里干活或做苦力的人，常常蹲在地头抽一根长长的旱烟斗，一窝烟不过瘾，再到挂着的布袋里挖下一窝劣质烟丝。扒牌总有个输赢，赢家喜欢备几包黄桥老宝成的上等烟丝分给大家享受一番。
       聪明、漂亮又机灵的姐妹俩看到了商机，两人商量：我们去黄桥东街上贩烟，赚钱买台洋机（缝纫机），将来做个比陈怀礼还要厉害的女裁缝。姐姐三寸金莲的小脚，走不了长路，就出钱，妹妹小时候没有受这份裹小脚的罪，就出力。
      黄桥东街上有一爿烟店叫老宝成也叫东宝成，是丹阳人在这里开的，黄姓老板会做生意，为人也好，在老店西边又开了个分店，叫西宝成。后来的王老板又将两个店合二为一，成了老宝成烟庄。
       烟庄座南朝北，前店后坊，前面三间门面，左边一间是柜台，柜台里面是成品，柜架上码着一包包整齐的烟丝，十小包并一大包，用串子绳扎起来。掌柜的一团和气地招呼客人。 老板会做生意，人也善，逢年过节常常施粥接济穷人。
       中间是过道，另一间是刨烟丝的作场。通常有五、六个刨烟工在里面干活。他们赤膊骑在矮长凳上，凳前面有个夹子，夹子里夹着扎成饼状的金黄色烟叶，工人们手拿特有的烟刨子，使尽浑身力气，一下一下地刨出金灿灿细如发的烟丝来。烟丝一缕一缕地飘到竹匾里，刨烟工人带着烟色的胴体上，一粒一粒晶莹剔透的汗珠子，滚落在矮凳上、砖地上。
        房子的后面，是堆烟叶的地方，一捆捆的烟叶子，按成色分成几排，堆得高高的，有时候比院子里的围墙还要高出许多。院子里伙计们负责把烟叶履平、去经络，压成饼，再拿到前面去刨烟丝。

         皂桥离黄桥四十里路呢，平儿起了个大早，点起豆油灯，把两根齐腰的长辫子梳得锃亮，穿一件姐姐用零头布帮她做的一件斜襟刻花布衣裳，背着篮子上黄桥了。她边走边盘算：一台洋机要跑几次黄桥老宝成才能赚到呢？我有的是力气，肯吃苦，一定能买成簇骨勒新的洋机的。她这样喜滋滋的想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皂桥、古溪、横垛这些小村镇都被她甩在身后。
       天大亮时，一条大河横亘在平儿面前，河对岸一条木船静静地躺在飘浮着一层薄薄水气的河面上，岸上有个草棚，摆渡的老爹还在做梦哩。平儿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亮起清亮的嗓音喊道：
         “哎——老爹——摆渡噢———”河两旁停歇在芦苇中的鸟儿们，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扑愣愣振翅向高远处飞去。

          “噢——来啊啰——”老爹拿起一根长篙，轻点船尾，一跃而上，哗啦啦的水声和摆渡人愉快的渔歌声，打破了苏北平原晨曦中的宁静。
          “姑娘，你那么早赶阿上黄桥做什内呢？”
          “我到老宝成买烟家去卖，我要赚钱买洋机。”平儿没等老爹问完，就把她的远大理想大声说出来了。
          “黄桥街上好吃好耍子的落头多哩，王长山的面、海儿家的包子。”老爹边撑船，边和饥肠辘辘的平儿姑娘扯起黄桥的美食。
          “有个乡下人上街，去海儿家吃包子，他不晓得蟹黄包子里面的汁水多，刚出笼的包子，他穷急吼吼的一口咬下去，结果蟹油冒出来溅到衣袖上，他连忙把手举起来，用嘴去衣袖，哪晓得包子里的汁水全滴到背脊上，乡下人被烫得满屋子转，哈哈，这就叫吃包子烫背脊！”平儿和老爹的笑声又惊跑了一群穿条鱼。
         到了黄桥东口子，平儿好奇地睁大眼睛看这里的一切。过了平板石桥致富桥，她看到一个高土垛的广场上，长了两棵大白果儿树，树下不规则的躺着些石人、石马、石乌龟。再往前就是东大街，那光滑的青皮石路和街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让她疲惫不堪的躯体又满血复活。
         火巷口、城隍庙口那里是谭恒顺杂货店，再往前就是东寺庙场上，裕泰和茶叶店就在近旁。接下来又看到仁源生药店，哎哟喂我的妈呀，还有两个大布店：庆泰和、鑫泰和。平儿思忖着：等我做了裁缝师傅，一定来这里扯花布。时而还有吃食店、烧饼店。闻到烧饼的香味，平儿突然觉得又累又饿。离双圈门还有七八间门面的地方，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老宝成烟庄了。
       看到走了四十里地，从皂桥赶来买烟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平儿，老板的舅舅忙吩咐下人：“快去海儿家搬一笼包子来，伢儿饿煞了！”
       平儿姑娘想起渡船上的故事，扑哧笑出声来！
        后来，平儿终于买了台洋机送给了她姐姐，她也如愿学了裁缝，再后来她成了当地有名的董师傅。我们小时候过年的衣裳也请她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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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红

哈哈，又发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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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红

新手上路，请多关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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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

写得好，接地气。欢迎在本版多发关于黄桥人文历史的文章！

袁晓红

云帆 发表于 2020-11-10 16:49
写得好，接地气。欢迎在本版多发关于黄桥人文历史的文章！

好，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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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律师

萨伊

总体来说，楼主文章中给我印象深的，都是一些注重细节，写得活灵活现的。
但是其中有一些，细节略不足，需要稍微再打磨；有个别，流水账式，则读完就忘。

楼主文字功力没问题，驾驭情节能力没问题，把文章再打磨一下，我相信会更好。作为回忆记录，事实不可以虚构，但是小细节还是可以编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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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红

萨伊 发表于 2020-11-11 10:07
本帖最后由 萨伊 于 2020-11-11 10:09 编辑

总体来说，楼主文章中给我印象深的，都是一些注重细节，写得活灵活现的。
但是其中有一些，细节略不足，需要稍微再打磨；有个别，流水账式，则读完就忘。

楼主文字功力没问题，驾驭情节能力没问题，把文章再打磨一下，我相信会更好。作为回忆记录，事实不可以虚构，但是小细节还是可以编排的。

学习了，谢谢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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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

真人真事写得很真实，把那个时代人的真善美表达得非常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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