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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6 07:37:16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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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月亮
文／西楼雪
童年时，每年中秋节的夜晚，祖母总会在门前大白果树下，摆上一张小方桌。桌上有一只双耳香炉，炉中青烟袅娜飞升；炉前有一青花瓷碗，贮八分的清水；碗前有四盘果品：红艳的柿子、青莹的菱角、圆胖的玉藕、嫩脆的莲子。祖母总是不让顽皮的我们走近桌子，说怕冲撞了月亮婆婆。我们只能咽着口水，在旁边偷窥着圆圆的柿子四角的菱。
中秋夜的月亮，出来比较早，太阳才落山，她已款款而来，梳着高高的发髻，携着嫦娥、吴刚、玉兔，带着桂花的香气，把银辉洒遍大地万物,把身影写进江湖塘沟，也慢慢地把剔透的玉盘嵌进方桌上的青花瓷碗中。淘气的我们，就会拍着手，围着方桌，边跳边唱：“月亮婆婆到我家，白果树下喝杯茶，吃只菱角尝支藕，合家大小笑哈哈。”
这时，祖母就会把我们拢在身边，讲述百听不厌的月亮的故事，“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护主”，“八戒闹月”等等。祖母好像知道月亮的一切，我们也认为祖母就是月亮的使者。有时，祖母也会问我们，月亮像什么？我们便七嘴八舌起来，“像观音菩萨”，“像小胖的眼睛”，“像奶奶的脸”，“像树上的果子”，“像一只白瓷碗”……祖母总是乐呵呵地点头称赞。
待月亮升到白果树梢，祖母就会神情庄重地把我们叫来，排队依个儿拜倒在红垫上，向月亮婆婆祈福。祖母看着我们一本正经地拜月亮，就很虔诚地念着：“月光光，月光光，保佑我家小儿郎；白天玩得好，晚上睡得香，春夏秋冬都健康。”最后，祖母也会在红垫上拜月，嘴里还低低的唱着别的歌谣。只是我们已无心听唱了，眼睛早盯上了盘子里的美味。祖母身子才弯下，我们每只手上早已抓满了菱角、柿子、莲子。桌上也有些凌乱了。
祖母抬起身来，忙严肃起来，“小鬼头们，快送过来。小心月亮婆婆生气！要先请月亮婆婆吃。”没奈何，我们只得又送上才到手的收获（每只手上，自然也扣了几只菱角与莲子－－那怕手掌已被角尖刺痛）。
过一会，祖母特别虔诚地把炉前的一碗清水端了过来，让我们每人喝几口。我们几个淘气鬼立即安静下来，只见青花瓷碗里，静静地卧着一只月亮，圆圆满满的，如一只白嫩的荷包蛋，轻轻地晃着，水也跟着漾着，可爱的玉兔、吴刚、嫦娥、桂花，八戒，好像都藏在了里面。几口清水喝下去，月亮滑进了肚子里，月亮好清凉好清爽。看看小伙伴，他们眼里也有了圆圆的月亮。
祖母把剩下的几口清水喝了下去。表情是那样的庄严，仿佛喝下的不是清水，而是一碗的月亮精魄，一碗的幸福与吉祥；祖母的脸上也神圣起来，笼上一层莹洁的光辉。片刻后，祖母才看着我们满意地笑了。
“吃罢，小鬼头们！”于是，众多的小手一起伸走了盘子里。不一会，只剩炉中的青烟伴着四只空空的盘子。而果品都伴着月亮一起，在我们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开花。
好想念童年的那碗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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