粯子粥

袁晓红 · 发表于 2021-9-15 18: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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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是个令人回味悠长的名词，在异乡呆久了，家乡的点点滴滴会冷不丁地从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冒出来。
前些天吃燕麦片，搭酱黄瓜，自然而然地想起家乡的搭粥菜胡萝卜干子，连带着就想起了泰兴人情有独钟的粯子粥。
粯子粥有两种，分别是玉米粉和元麦粉做的的。以元麦粉煮的的粯子粥最负盛名，锅中放适量水，剩饭或少许大米打底，水开，米烂，取元麦粉和少许食用碱，用冷水调成糊状，慢慢倒入锅中，小火慢慢炖，铜勺慢慢搅，粥呈浅褐色，如丝般柔滑。我慢慢笃着粥，粥锅里我的影子被搅回到已经很遥远的童年。
   放暑假了，我们照例要去外婆家，农家人一天三顿的主食，就是这大名鼎鼎的粯子粥。看，外婆家的堂屋里，前后门都开着，有穿堂风，外婆赤膊坐在很长的餐桌旁，桌子上有一只陶瓷大酵盆，里面盛了满满一盆没有米打底，照得见人影子的薄粯子粥，她用一把金黄色的铜勺，一勺一勺的扬着，不一会儿，粥就凉了。她站起身，一摇一摆移动着一双小脚，这姿势像极了隔壁大桶儿家养的那只整天踱着方步胸有成竹的老母鸭。摇到到西山墙墙角那里，外婆蹲下捧出来一只钵头，钵头上扎了一层紙，她细心地解开扎在钵头上的细麻绳，很神圣地揭开那层纸，一钵头的黄豆酱里，白色的蛆在翻动！
   “两个细死伢儿，快去拿副碗筷来！”
   碗筷拿来了，外婆迅速地把爬到钵头上面的蛆，用手顺着钵沿一抹，再用筷子从这生机盎然的黄豆酱里，夹出好多根腌制的胡萝卜干。然后吩咐道：“你们两个丫头去拣蛆子。”
中饭时，舅舅舅妈姨娘们从田里回来了，每个人都像从河里捞上来似的，面孔黑红、全身湿透。他们坐到桌旁，一声不吭，就着萝卜干，一碗接一碗地灌这解渴的粯子粥。实在不管饱，猪食锅里还蒸着山芋、胡萝卜。
粯子粥有很多吃法，比如粯子粥酸汤面，就是烂糊面里扬点粯子；粯子粥小圆子；山芋片子粥等等。
上中学时，我家旁边就是男生宿舍，每天早上起床，宿舍前后门各有两个大粪桶，一会儿就会有值班的同学，把满满的两大桶液体抬走。再过一会，又有食堂的师傅送两木桶粯子粥放在宿舍门口，这个粥和外婆家的有区别，它是有米打底的，有时候几个人还可以分食一点白馒头，搭粥菜就是食堂的老仇腌的老咸菜。学校里粯子粥的花样就是粥里加点山芋干。难得煮一顿韭菜粯子酸汤面，同学们都要兴奋好久，因为里面有油花了，更何况还有韭菜的香味，和那精细的白面条呢？每个刻苦学习的同学，都曾经想过：如果我考上大学，再也不要尖着嘴喝粯子粥了！
   有一回，父亲很兴奋地告诉我们，要带我们去他同事家吃炒圆子。傍晚时分，走到那户人家，屋里昏暗，还没点灯，看我们到了，那老师连忙点亮罩儿灯，他夫人已经做好了实心小圆子，看我们到了，就开始炒圆子，放很少的油干炒，圆子快熟了再放少许糖。甜、脆、糯！太美味了！
   “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每人再喝碗粯子粥吧。搭粥菜是油炸花生米和地胡椒炒黄豆米子，再摊锅油塌烧饼。”
我们小孩子开心极了。
寂静的乡野，月色朦胧，炊烟缭绕，香气扑鼻……好美！
思绪万千却又不得不拉回。
于是我上淘宝购得五斤粯子，回味尖起嘴巴喝粥的年代。
晓红2021.9.15于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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