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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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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从灯光昏暗的批发市场一下子走到阳光底下，欧阳平一时间没有能马上适应，他马上用手挡住了眼睛，减低了阳光对眼睛的刺激。有个学生突然从欧阳平面前走过，应该是已经迟到了，这时候，学校里该做完早操，要开始上课了。“那些同学现在还会记得自己吗？唉，想这些干嘛呢，学校已经是过去式了，自己会比那些优异生过的好。”欧阳平在心里浅浅的想着。

找了一个面店，欧阳平开始坐下来吃早餐。每天这个时候，吃着热乎乎的面条，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是欧阳平最惬意的一件事。因为他有着别人所羡慕的清闲，不用赶时间去挤公共汽车，可以任由阳光透过小店的玻璃窗暖暖地照在自己身上。吃完面条，欧阳平一般会回去再睡上一会，睡到下午两点左右起床，胡乱地在冰箱里找些吃的，然后去网吧打一两个小时的游戏。九六年的宁城，网吧还不是像现在这么普及，而且电脑里安装的也仅仅是一些很简单的单机版游戏，但欧阳平仍对此乐此不彼。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读书方面是没什么前途的，但对某些事，却能无师自通，譬如说，对于电脑，他就是同龄人里面的高手。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跟着陈哥做半年，就能自己买一台电脑了。设想总归是设想，对于未来，谁又能先知呢。

晚饭后，欧阳平偶尔还会去迪厅坐一会，他对蹦迪并不精通，去那里为的是想找人聊聊？发泄一下情绪？或者是有别的原因？欧阳平不想往那方面去想，那天舞池里的女孩已经不常来这里了，但那个性感的屁股仍会是男孩子谈论的话题，有人说，在别的舞厅见过她，也有人说她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走了。

早晨四点，欧阳平会准时来到码头，帮陈哥照顾着他的生意，渐渐地和周围的人都混熟了。陈哥开始教他怎么在秤上做手脚，教他哪些客户能宰，哪些客户不能宰，谁都知道陈哥找了个很能干的帅哥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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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莲

陈哥档口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的档口，雇了两个小工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市场里的人都叫她阿莲。阿莲不像别的摊子上的女人那样穿的邋里邋遢、满口粗话地和男人聊着黄色的段子而且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她每天会穿着精致的衣服和带着淡淡的妆，远远看去，像是去哪个写字楼上班的白领小姐。她从不会宰客人，规规矩矩的做着不咸不淡的生意。长长的香烟一直在她手上，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小工过秤，装箱，然后客人就把钱交到她手里。许多好色的男人也会趁机捏她一下手，她从不拒绝，但也从不暗示。阿莲就像这个市场里的一个谜，谁也不了解她的事情；她也是这个市场里的一道风景，每个路过的男人都会色迷迷的瞅上几眼。

欧阳平和阿莲离得最近，他总是能闻到阿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周围空气里咸涩的腥味格格不入。每当欧阳平有空档的时候，他就会和阿莲聊会天，渐渐的他知道了阿莲已经结婚,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在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会回家。

“有女朋友了吗？”阿莲问，欧阳平摇了摇头，阿莲微微地笑着，一口烟有意无意地喷在欧阳平的脸上，“收摊了陪我一起吃早饭吧。”

欧阳平跟着阿莲来到了一个整洁的快餐店，店里只供应汉堡类的西式早餐。现在这个时候，都是上班的人群，店里没什么空的座位。阿莲让欧阳平去找座位，自己则去排队点餐。

好不容易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欧阳平坐在那里等待着。不一会儿，阿莲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一些汉堡薯条之类的，她为欧阳平要了一杯牛奶，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我不喝牛奶。”欧阳平说，“那是小孩和女人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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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笑着，一边优雅地喝着咖啡，一边默默注视着欧阳平，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的迷离的微笑，让欧阳平有种不敢对视的感觉。

“看什么呢？”欧阳平问，他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你真的挺帅的。”阿莲说，“为啥不交女朋友？”

“你是女孩你会看上我嘛？要啥没啥。”

“我不是女孩，”阿莲的回答暧昧得让欧阳平觉得有些别扭，“有空的时候能陪陪我吗？”欧阳平沉默不语了。

阿莲对欧阳平说起了她的家庭，她那个名义上的老公。老公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阿莲虽然知道，却从来不闻不问，一个人经营着这个档口。她的收入足够自己和女儿的生活，所以也不问老公要钱。老公只是在每个周末和节假日女儿回家的时候，按时回来，三个人其乐融融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周日晚上，男人送女儿到学校，阿莲又会开始另一周一个人的生活。

“为什么不离婚？”欧阳平问，“你还年轻，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说不定会是一场幸福的婚姻。”

阿莲又点起一支烟，熟练地吐着烟圈。烟雾缭绕中，欧阳平似乎看到了她眼底有晶莹的泪光闪烁，“你不懂，婚姻就这样。”

对于十六岁的欧阳平来说，婚姻是很遥远的事情，他还不能也不会了解阿莲的生活。许多事情必须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明白，当欧阳平走到了阿莲的年纪，他似乎也理解了婚姻的真谛。但是现在，作为男人，他知道阿莲需要的是什么，而他不能给她。

突然间，透过玻璃远远地，欧阳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一个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年轻的美丽，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那年舞台上的灯光的光环。欧阳平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是的，他看到了跳孔雀舞的女孩。他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她，看着她走进了这家快餐店，看着她排队，买了一个汉堡和一杯牛奶，看着她东张西望地到处在找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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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窦初开

“请问，这里有人吗？”女孩端着盘子，站在欧阳平旁边。

“没有，”欧阳平微笑着，很自然地往里边让了一个位子给她。

她对着欧阳平微微一笑，坐下，吃着盘子里的早餐。透过眼角的余光，欧阳平觉得她吃东西的时候像个小孩，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地，会舔舔手指上的色拉酱。她也会偷偷地看看欧阳平，再看看对面喝着咖啡抽着烟的阿莲。欧阳平没有再和阿莲继续刚才的话题，一会儿，他们先走出了快餐店。

和阿莲在快餐店的门口道别后，欧阳平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全是初一新年晚会上的情景，当时的他们还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弟弟小妹妹，带着鲜红的红领巾。欧阳平没什么文艺细胞，自然不会被老师选上去表演唱歌或是朗诵，他只是滥竽充数地在班级大合唱的时候上了一下台。他看到幕布后面站着一个女孩，穿着傣族艳丽的直筒裙，头发高高的挽起，在头顶上盘着一个好看的孔雀发髻。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很美。她看着大合唱的弟弟妹妹们，欧阳平觉得她就像高贵的天鹅，而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丑小鸭。

其实，当时的欧阳平并没有引起女孩的注意，但女孩却已在欧阳平的心中根深蒂固。

接下来，就是女孩表演的独舞。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一个她的影子在闪动，优美的身段，衬托着音乐。当灯光打亮的时候，她就像一只艳丽的孔雀。女孩的舞蹈是那个晚会上最成功的节目，也就在那天晚上，欧阳平记住了她的名字——小凡。

回家躺在床上，欧阳平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幻想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小凡。以后每天的早上，欧阳平放弃了吃面条的习惯，而是天天会跑去那个快餐店，等个靠窗的座位，买一个几乎难以下咽的汉堡，只为了他心仪的女孩。而小凡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汉堡和牛奶，过几天她便会来一次，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欧阳平的目光，也再也没有机会和欧阳平坐在一张桌子上。欧阳平觉得只要像这样远远地注视着小凡的身影，他就是快乐的，青春期懵懂的爱情，在欧阳平的心里默默地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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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四点，欧阳平依旧是准时到批发市场去为陈哥打工。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练，欧阳平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忙碌，他成了陈哥得力的助手，每天看着海鲜从船上被搬到批发市场，然后和每个客人熟练地打着招呼，收钱，装车。陈哥已经不会在四点的时候来批发市场，而完全交到了欧阳平手里，他所做的就是在八点左右来收当天的钱。

自从那天和阿莲在快餐店一起吃早餐以后，阿莲渐渐地对欧阳平照顾有加，在欧阳平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会招呼自己的两个小工来帮欧阳平的忙。欧阳平有时也会觉得这个女人的可怜，但是，他很明确知道自己不能给她所需要的东西。他是个讲义气的男人，当阿莲遇到无谓纠缠的男人的时候，他也会在出手帮她一下。市场里那些邋遢的女人有时会用嫉妒的口吻对阿莲说：“呦，养小白脸啊，你挑的这根草也太嫩了吧！都能做他妈了。”

“老娘喜欢，碍你们这帮臭婆娘啥事？”阿莲毕竟也是在市场里混了几年的老手，嘻嘻哈哈不真不假地回着她们的话。

阿莲让欧阳平叫她姐，欧阳平就顺口这么叫着，如果自己的友情能抚慰阿莲寂寞的内心，欧阳平愿意这么做。一直以来，他的随性让他一直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管别人怎么想。

一天早上，欧阳平看到有个女孩跟着陈哥一起来到了市场里，他认出了就是舞池里的疯狂女孩，他看到女孩挽着陈哥的手臂，陈哥肮脏的嘴吻上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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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华的出现

晚上，在迪厅里，欧阳平遇到了一年前认识的一个兄弟阿华，他刚从广东回来，拉着欧阳平坐下，要了几瓶啤酒，开始侃侃而谈。

“兄弟，广东现在和我们宁城真的不能比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CAMEL，顺手抽出一支，给欧阳平点上。早在上学的时候，欧阳平就曾偷偷地抽过父亲放在家里的烟，都是一些国产的类似于“南京”这类烟。但CAMEL的味道和他以前抽的烟大不一样，这种号称美国水兵酷爱的东西，给了欧阳平一种全新的体验。“那里的洗头房，歌舞厅，桑拿浴，可比我们这里的迪厅生意可好多了，门口坐着的妞，个个都长着性感的胸和屁股，让男人看的不想进去都不行。”

欧阳平听着他的高谈阔论，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因为这不是他现在想关心的事情。

“现在忙什么呢？”阿华问。

“没什么，跟着陈哥混口饭吃。”

“陈哥？就以前那个带着像链条那样粗的金项链的男人？”

“是啊。”

“跟他有啥好混的，整天和海鲜打交道，别以后看着海鲜就倒胃口，”阿华调侃着，“兄弟我有一个好建议，你有兴趣吗？”

欧阳平饶有兴致的看着阿华，因为他需要钱，他不想每天穿着带鱼腥味的衣服仅仅在快餐店远远地看着小凡，他想象个男人那样，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孩。

“你知道吗？现在电脑渐渐要普及了，在东莞那里，有一样东西特别赚钱，那就是电脑的盗版软件盘。”阿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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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平知道阿华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了解一套WINDOWS正版软件的安装盘的价格是多少，不是一般的使用者能购买的，所以，他知道这种盗版软件的市场，“但是，卖盗版软件是犯法的啊？”

“兄弟，你跟着陈哥卖鱼不犯法，但是能赚钱吗？”阿华说，“我给你指了条一起发财的道，走不走随你便。”

“我想想吧，”欧阳平说。

“行，明天这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回话，如果做，我再告诉你怎么做法。”

欧阳平回到家，躺在床上，想着阿华刚才和自己说的事情。跟着陈哥半年了，他自己也攒了一些钱，但是，今后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过呢？肯定不行，他从走出校门就立志一定要过的比别人好。阿华的建议能快速让自己积累财富，但是却是在刀口上跳舞。或许，先干上一段时间，等赚够了钱再转行干别的，欧阳平心里思索着，没过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平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市场里，开始着一天忙碌但相同的工作。今天，他想和陈哥说不能再帮他做了，他决定和阿华合作去赌一把。年轻的欧阳平又怎么会知道，这其实是一条不归路。

天亮的时候，陈哥来到了市场收钱，后面自然而然地跟着那个女孩，接触了几次，欧阳平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小菊。小菊跟着陈哥有一段时间了，已经是市场里见怪不怪的事情。陈哥还算是个讲义气的男人，所以在市场里的人缘还不错。那么长时间，欧阳平从来没见过陈哥的老婆，听阿莲说，是个有点像泼妇那样的女人，由于她跟了陈哥的时候，陈哥还是个穷困潦倒的穷小子，两个人起早摸黑地经营了这个档口。操劳而无规律的生活让那个女人看上去很老。现在，她就是向陈哥要钱，在家里整天和一帮女人打打麻将，养养狗，从不来过问档口的生意。但陈哥却似乎有点怕她，从来不敢名目张胆地包女人，小菊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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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十四小节哦,明天接着发!!%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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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逼索吻

小菊在欧阳平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默默地看着陈哥和欧阳平一起接待完最后的一批客人，看着陈哥把一叠沾着鱼腥味的钱装入了身上的腰包里。这时候，从市场门口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一个人，直奔陈哥的档口。走近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被染成了黄色，盘成光光的发型，明显地喷满了发胶。脸上纹着粗粗的眉毛，一双眼睛是一夜未眠的样子。脖子上带着和陈哥一样粗的金项链，手上还有一只同样粗的金镯子。满身的名牌装饰也掩盖不了她明显臃肿发福的身材。

冲到陈哥的档口旁边，她直接用带着大大的金戒指的手指，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小菊，对陈哥说：“说，这女人是谁？”

“谁啊？”陈哥站在那里，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这段时间都没回家，别以为我在打麻将就不知道。”欧阳平终于知道，那个中年女人就是陈哥的老婆，“怎么，在外面养女人了？”

吵架声引得周围的档口上的人和一些没有走的顾客开始围观，还有人在暗暗窃笑，陈哥的脸拉得老长，他似乎不想在这里和老婆吵架，而中年妇女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非要在众人面前和陈哥吵个明白。档口上的熟人都知道，陈哥的老婆是个厉害的角色，以前谁都不敢惹她，就连那些经常开阿莲和欧阳平玩笑的婆娘们也不敢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