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第六期：心路（作者：刘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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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福出身铜匠世家，儿时生得尖嘴猴腮，骨瘦如柴，木讷寡言，性格内向，一直生活在孤僻中。13岁时，明福偶然溜达公园，见一老者，上穿老头衫，下穿灯笼裤，一招一式摆弄拳术。明福眼前一亮，看得十分痴迷，从此迷上武术。

　　明福的少林拳启蒙师傅何肖元常给他讲习武立德的故事，叙说强身健体的神奇。师傅的师傅，曾于民国23年民国政府第一届武术比武大会上取得第19名的好成绩，奖了一把龙泉宝剑。明福似懂非懂，却听得着迷；初学动作简单，却练得入迷。
　　几多风雨，几多汗水，压腿、跳坑、蹲马、招式，勤练，苦练、精练，1962年，修得一副好身骨的明福又师从丁作云学太极拳，师傅的拳法，直接得益于杨式太极拳创始人杨露乾的传人杨登甫的面授。拜在名师门下，得到真传的明福，太极拳功底十分扎实，其杨氏太极拳行云如水，绵绵不断，意到气到，意意领先。
　　年轮前行，一场“文革”暴风雨席卷全国，小镇也不能例外，宣布坚决铲除旧社会遗留下来黑社会帮派，禁止练功习武，凡是刀、枪、棍、剑、鞭一律上缴派出所。“文革”的那些年，明福练武的身姿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然而，钟爱武术是明福一生坚持不懈的追求，“文革”大串连明福没有北上，而是去了省城南京，拜会武术名家吕庆生，此君乃清末武术大师杨小辫的传人。那些年，明福拜师后，专心研习少林派刀、枪、剑、棍，经高人言教身传，悉心指导，加上自身勤学苦练的禀赋，明福的武艺日渐精湛。
　　1973年冬，欣闻县城从广州下放了一名右派分子，系广州杂技团名家，武林中的女豪杰。一打探，一见面，明福怔住了，孙师傅个头不高，国字脸，齐耳短发，两只眼睛特别明亮。师傅惜才，也是投缘，三个春秋的磨练，孙师傅擅长的双刀、九节鞭，刀杂鞭、双钩在明福手中游刃有余，形神兼备，一点不逊色于师傅。
　　进入黄桥工具厂后，工作上兢兢业业，事业上却不思进取，一颗游离的心，时时刻刻心系武术。人生坐标，一心一意一路，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演练，都是那程式不变的习武、练武、研武、精武。与生俱来，生命里不能没有武术；一生追求，离不开魂牵梦绕的武术。

　　那年，26岁的武痴，初尝恋爱的滋味，同车间乃至全厂最老实的张菊仙姑娘，因不善言词，而极少与人沟通，这与性格孤僻的明福极为相似。那一个雨夜，上完夜班的明福掌着一把油布伞主动随菊仙走到一起。雨中的路，似乎延伸了长度，两目相视，默然无语，话别时只有一句“以后经常接触好吗？”菊仙一个点头，让明福一阵窃喜，两人擦出了火花。
　　初恋的日子，两情相悦，甜蜜滋润。岂料三个月后，明福患上了严重的化脓性中耳炎，四处求医，病情愈发加重，后来病情恶化确诊为肿瘤。在病魔缠身的时刻，明福的精神萎靡了。病中疼痛的感觉，如遭遇武林高手，只觉得劈头盖脸的刀刺般阵痛，毫无招架之力，活脱脱成了一员败将。梦醒时分，明福告诫自己，武者，弱者败，勇者胜，横下一条心，这辈子为武术，为所爱的人，我要用意志书写生命的奇迹。
　　与病魔抗争的日子里，明福脑子里萦回着菊仙温婉的细语：“我要嫁你，天天看着你的刀枪剑影。”每每念及，刚强的汉子总是眼噙泪花，无比震撼。心灵的呼唤，使他踏上了新的征程。

　　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练气功，打太极拳。凭借定力和耐力，每日渐进，日复一日，渐入佳境。病中的明福凭着坚韧的毅力将气功练得出神入化，意念中，翻云覆雨，飘飘欲仙，时而化为一张弓，时而化成一把剑，宛如山水之上腾云驾雾的空中使者。一九七九年十月的一天，决定实施手术的那一刻，明福心境平静如水般的淡定。面带微笑，接受生与死的考验。明福是幸运儿，手术成功了，与其说医生妙手回春，不如说爱情给了明福第二个生命。
　　改革开放伊始，古镇迎来了体育文化的春天，明福一显身手，组建了一百多人的武术队。工厂的篮球场成了武术队的练武场，男女青少年蓝色运动衫裤，成为时髦的练功服，古镇兴起了空前的武术热。为弘扬武术，明福亲力亲为，乐于奉献。从1989年开始，先后受聘于东进中学、三里中学、黄桥中学、霍庄中学为武术教练，在他的精心指导下，先后16人分别考取南师大、扬师大等高校的武术专业。
　　五十春秋，铸就铮铮铁骨；春华秋实，结出累累硕果。2011年7月9日，泰州市体育馆比赛场上，明福一展风采，如愿以偿释放出积淀了几十年的豪情：剑术，刚劲炫目，形神兼备，人剑合一；双刀，密不透风，势不可挡，堪称完美。明福获得了江苏省武术运动协会颁发的男子老年组“剑术第一名”和“双刀第一名”的双重殊荣。其后又分别获“万邦杯”“长穗剑”、“双刀”、“八卦掌”第一名，第三届泰州国际武术交流大赛男子老年组“八卦掌”、“八卦双刀”、“长穗剑”冠军等佳绩。收获时节，明福感慨万分；四十年前，在扬州地区武术表演中，已经崭露头角；四十年后，夕阳余辉，厚积薄发，是明福激情上演的武魂。
　　数风流人物，明福是那一个极其平凡的小人物；吟古韵篇章，明福是那一个极不起眼的后来者。李明福简约而又不简单，平凡而又不平凡。期许，一生悠然的心路，还会延锦很长很长。

来源：《黄钟》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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