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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难忘，乡音难忘。而童年故乡街头巷尾叫卖各种美味可口零食小吃的吆喝声，令人尤难忘怀。对此，诸多名人、作者在思乡诗文中不乏生动感人的描述。而通览此类文墨，却发现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叫买”声几乎已被人们淡忘。那种叫“买声”就是轻声细语唤出的“买粪”、“集灰”、“倒泔水”。怎么，粪尿、灰烬、泔水还会有人收买？这是现代中青年人难以想象的事。 若干年前，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经济落后，社会、家庭仍处于自给自足的农耕自然经济状态。民以食为天，一天不吃饭日子就过不下去。人们要吃喝就要有拉撒，要生火煮饭就会产生草木灰、泔水，日常料理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可以想象，城镇每日产生的这些废弃物，如果不及时妥善处置，少则几天，多则十天半个月，街巷就会粪水四溢、灰烬飞扬、污秽遍地、脏臭不堪。遇到炎夏蚊蝇滋生，瘟疫流行，人们的生存将面临严重的威胁。那时公共卫生设施残缺不全，公厕很少，下水道短窄堵塞。为了解决吃喝拉撒这一对矛盾。大大小小的家庭不得已都具备独自处理废弃物的措施。大户人家有精致的马桶、便壶、大而深的粪坑，堆砌得像模像样的灰塘。小户人家各自备有简陋的便桶、便盆，在家前屋后偏僻处设一个粪缸、灰堆，灶台或亨飨锅旁放一只泔水钵头。临时收贮废弃物的问题解决了，如何输出、消化这些不断产生的废弃物呢？这得依靠农村和农民。当时农民中产生了一个新的行当，从事这一行当的经纪人专司买粪、集灰、倒泔水这些脏活。一些衣着简陋的老农，头戴旧草帽，买粪的手持一把短柄的小料勺，集灰的手执一根小竹竿，倒泔水的手提放着一把舀子的木桶。小料勺、舀子用来兜底搅一下粪水、泔水，看看厚薄质量，小竹竿用来探探灰堆的深浅，挑开灰堆看看灰的好丑。从而估量价值几文。买粪、集灰、倒泔水一般一人专营一个行当，也有兼营两项的。经纪人有时带一个搭档，推粪车、灰车搞运输。倒泔水的由于收集量小，一个人收运就行了。这些经纪人一般都有固定的收集范围，谈妥了的生意从不失信、误事。收粪的经纪人最辛苦，责任也最大。一年四季不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都要保证将粪水及时运出，不让卖户作难。这样各家各户产生的废弃物的去路就有了着落。 也许因为粪、灰、泔水都是又脏又臭的东西，大声吆喝叫买不雅，会倒人胃口，经纪人都是到住家户的门外轻声地询问，从不大声叫喊吆喝。串门日子久了，哪家的粪缸、灰堆、泔水钵在哪里，家里人口多少，需多少天挑一次粪、集一次灰都一清二楚。往往双方商定价格后，还要达成一定口头协议。时间一般一定半年或一年，卖方要保证粪、灰质量，买方要保证按时清缸清塘，按时付款等等。粪水、灰和泔水价钱不算贵，一缸粪一般三到六个铜板，一塘灰两三个铜板，一钵泔水半个到一个铜板。这些经纪人态度谦恭随和，说话算数，心肠也好。在议定价格时对富裕户一般抠得比较紧，而对贫困户则比较松，说这些小户人家一个铜板要掰成两半来用。他们与卖方关系融洽，虽然干的是脏活、累活，却受到人们的信赖和尊重。尽管这项买卖值不了几文钱，但家家户户的家庭主妇总把这件事当份事操持着，也作为家庭经济收入的一个来源。当时街坊流传着一些顺口溜，如“一个马桶半桶水，三个马桶管张嘴1”。“扫帚响，灰堆长，买烧饼，哄儿郎”。可见，人们对这些废弃物的收集、买卖还是相当重视的。 城镇居民生活中还会产生其他各类废品、杂物，人们也都分门别类妥善处理。诸如禽畜的骨头、穿剩的烂鞋、破袜、破旧衣服，还有废铜烂铁、瓶瓶罐罐等等，都分别收藏，等收废品的货郎来了，有的卖钱，有的换些小日用品。至于废旧纸张，有字的送到“惜字炉2”焚化，剩下的积聚多了卖钱。 这一来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生态循环圈。城镇居民产生的废弃物被农民用加盖的运粪车、洒过水拍得结结实实的运灰车不漏不撒一车又一车的运往城外。这些本来要污染居民生存环境的污秽脏物，经过农民的手变废为宝，物尽其用。粪水堊田、泔水喂猪。生产出的绿色有机粮食、蔬菜、畜禽源源不断的运往城镇。这个生态循环圈在农民经纪人的操劳下，在价值规律的支配下，生生不息的运转着。使得城镇环境舒适宜居，城乡生态互济共荣。 每每能触景生情，一幅幅感人的画面在眼前显现： 头戴旧草帽，走门串户轻声叫买着粪、灰和泔水的老农， 身披蓑衣，冒雨顶雪按期运送粪水的农民， 满载肥料涌向城外的车流， 源源不断返运城镇的果蔬、畜禽、稻米。 透过画面，“叫买”老农们辛劳、俭朴、诚信、友善的精神令人感慨难忘！ 注释： 1、“一个马桶半桶水”，倒掉马桶里的粪水后要用清水刷洗干净。刷马桶实际上用不了半桶水，多用水可以增加粪水的量，多卖些钱。 2、“惜字炉”:过去人们将尊儒崇文惜字作为一种美德，认为将载有文字的纸张乱扔是侮儒诋文的不文明行为。各地在庙宇学堂和公共场所砌造不算大的灶龛，冠以“惜字炉”、“敬惜字纸”等横额，供人们焚烧废弃的字纸。据回忆黄桥镇设有形式各异的“惜字炉”约二十几个。 来源：黄桥历史文化研究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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