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洗澡

青支百姓 · 发表于 2011-1-31 23:5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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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没钱，洗干净过年”，这句话就表明了小镇人对年澡的态度。

忆苦思甜，人之常情，其实什么粮票布票，精肉肥膘，前人早已有诗，我再赘述，不仅文无胜意，看书人也觉得无趣。但是通过年澡这个参照系，倒也可以看出我们生活变化之天翻地覆。

先前不比现在，洗澡是个麻烦事，尤其冬天在家洗澡，除非自己练就三九不怕冷水的不坏之身，否则以80年代的家居条件，在家洗澡多要借助一种叫浴帐的物事，今天的打字法里已经不能直接打出这件古怪玩意，可见其已可归为少见多怪的行列。小镇大石桥口，曾经有一中年妇女常年叫卖，广告语为“花钱不多，洗澡热乎”朗朗上口又言简意赅，每次入耳都可莞尔会心，多年过去仍历历在耳，评选小镇经久不息的声音，当可获提名，和那句经典的“皮卷——”甚至有的一比。浴帐只可保证一时暖和，况且水冷之后尤为尴尬，如果不小心，湿冷的浴帐黏在后背上，更让好不容易聚齐的热气消失殆尽。浴帐最大的缺点却在穿衣不便，体质差者了，经过穿衣这一环节，足够染上风寒，让过年“吃不得肥肉”这一大人常挂在嘴边吓唬小孩子注意保暖的谶语不幸成真。

所以，大多数的年澡还是要到澡堂解决。

澡堂更是先前不比现在，小镇过去有两个国营澡堂，米巷浴室和珠巷浴室。米巷浴室由于地处闹市大街，是多数人的选择，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浴室的味道，是一种汗味夹杂着肉味的奇怪的混合。浴室的水永远是肥皂色的，白白的汤色，这还是不太忙的时候，繁忙时就这白汤，你要挤到一块可以拿起毛巾擦洗身体而不影响别人的空间，都是奢侈的。所以过去的浴室是个斗殴高发地段，起因也是是个老X日水溅到别人脸上却不愿意打个招呼，也确实可以理解，狭小的空间和缺失的氧气，让本就好斗的年轻人失去理智，打上一架，兴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除了两个国营浴室，当时镇上几个效益不错的大厂也会有浴室开放，印象最深的是肉联厂的，那个浴室给我的最深刻的回忆就是浴池的大，几乎和我见过的标准泳池差不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自身参照有误的缘故，当时还属少年的我，从浴池这头走到那头，感觉就是一次跋涉。肉联厂浴室的轶事很多，第一是一个同伴想当然且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肉联厂浴室的水就是洗死猪的那个汤水一个锅烧的，这让我幼小的心灵产生了阴影，至今仍然难以磨灭；第二，就是肉联厂的更衣室有两层，和大人一起去洗，大人多不愿意舍近求远，都在一楼更衣了事。但是我们觉得那无聊之极，更希望一楼查无空位，然后兴高采烈的爬上二楼，二楼有空荡荡的椅子模样的更衣橱，可以不穿鞋子蹦跳，还可以把浴室提供的木屐串成一串，扔到楼下，引得其他人惊讶侧目，用今天的标准，基本属于行为艺术。

年澡给人的最大感觉当然还不是空间上的挤，而是时间上的赶，无论如何得在三十这天把年澡洗了，几乎成了小镇人宗教一般的执着。于是29那夜的通宵营业成了后来小镇几乎所有浴室的规则，这一天，合同契约等精神可以全部抛弃却被人善意的理解，那些月票年票公然作废，更是没人质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经历是把闹钟调至大年三十的凌晨2点，因为父亲获得可靠消息，某浴室将在两点换汤，2点多过去，水好人少，疯狂的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