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上午在清扫庭院时,在一楼的东南角外墙下,发现沿墙根有一溜小团小团的、蓬松缠连着的干碎草屑。碎草屑中有粗的菜秆麦秸,有掉了叶肉的茅草的筋络,有几根颜色线缕,还有一片片黄中带黑、灰中有白的漂亮斑彩的羽毛。凭感觉,我知这一定是鸟儿欲栖于我家二楼、我卧室东墙外侧那废弃的空调孔洞里,筑巢时散落于地的“建筑材料”。 走出院外,目定巢洞,仰窥静望:何种游鸟愿借此处安身立命?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除了阳光在巢内移步,春风在孔洞口问候以外,并无任何鸟雀进出其间。右前方的银杏树枝上栖息着几只麻雀。眼见飞来一只,未鸣,却又立时飞走,“嗖”,枝上有一只霎时也追飞而去。寻着“叽讥”、“ 唧唧” 的鸟语声,转首,远前方高枝上两只并栖的麻雀知不道是谈情说爱呢,还是谈天说地,抑或是开涮我的无聊。“嗨,你们晓得谁在那墙洞里面住吗?”“叽,叽,唧唧”,“吱吱,喳,喳”,“ 唧唧,唧唧” 我听不懂它们礼貌的回话,怏然不悦地返屋上楼。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何止是春,一年四季我在清晨所做的美梦、噩梦、艳遇梦、发财梦,几乎都是被左邻右舍的家前屋后竹园树林里的鸟雀,在天色刚刚麻白破晓时所啼扰致醒。于是一支烟叼嘴。尔后和央视一起“朝闻天下” 。起床。洗漱。然后沿河边按固定的路线与里程,用粗吁的喘气逼周身流汗以交换田园间淸新的空气。 今儿晨跑回返后,在院门外石凳上憩脚。“早啊!”上田的农民从门前经过时,照例习惯性的亲切地相互打着招呼,“早!”。“建儿,最近可有甚么新情况?”我故意语四言三地调诮说:“哦,北约还在轰炸利比亚呢。”许是走远了的老奶奶没听淸我的话,说“签约?谁又签约了?”… …忽然,一声声“呼-呼-呼” ,“咕-咕-咕”的特别鸟声非常英明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起立,寻声抬眼望去,但见一只五彩冠羽并呈扇状耸起、尖细长喙、颈橙色、腹雪白、脚黑色、双翅上有黑白相间横纹、尾羽淡灰色的小鸟伫立于靠楼的银杏树梢上。片时,小鸟张开它美丽的双翅,轻盈地飞入楼墙的孔洞。稍顷,又回翮栖枝。嗨!原来是你个家伙窝住这儿啊--戴胜鸟! 曾经网上摆渡过戴胜鸟:学名:Upupa epops又名胡哱哱、花蒲扇、山和尚、鸡冠鸟等。其多栖息在开阔的田园、园林、郊野的树干上。是有名的食虫鸟,常用嘴在地面翻动寻找食物。停歇或在地上觅食时,羽冠张开,形如一把扇,遇惊后则立即收贴于头上。往往单独或成对活动。性情较为驯善,不太怕人。 一直口碑载道的戴胜鸟,因其美丽、可爱、益民,而被人寄寓为“祥和、美满、快乐”的吉祥鸟。那年,先削发后还俗的唐代诗人贾岛曾赋有一首《题戴胜》: 星点花冠道士衣, 紫阳宫女化身飞。 能传世上春消息, 若到蓬山莫放归。 时过境迁,如今已入册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名录的戴胜鸟,到哪儿都很自由,“莫放归” 至多只能作为对它爱之有嘉的代词。 这不,即或它是紫阳宫女的化身爱而不舍亦不能!我,去年冬天的记忆还在:“2010年的1 2月2 0日,我曾在‘黄桥在线’发帖求助:‘这是一只长喙.冠大.羽靓的一只飞鸟,常见其围屋而翔,枝头而栖,人皆不知其名。下晚和友人在未完工的金溪路散步时,在河坎处发现其正扑腾双翅。近前一看,其已被猎人所设打黄鼠狼的夹子所捕。血淋淋,双脚已折。带回。用药棉在其伤口消毒。备米备水,未见其动。下晚曾从二楼窗户处飞出,飞了两棵树后,掉地。现欲养其伤后放飞,但不得要领。望知者赐法。’也是通过该帖,由‘八荣电子’网友介绍而知其名。该鸟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伤口两天后结痂。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放飞时的情景:双手从其暂居纸箱软布窝小心捧出,抚顺其羽,从二楼窗口外撒手。戴胜鸟旋即展翅,翩然飞翔。它没有急于飞栖于离它最近的银杏树枝上,而是飞到居我家前排的、大哥家平房的屋面阴坡瓦垅上,正对面向我停留。驻足几分钟后,一飞冲天,尔后,顷刻间已是无影无踪… …” 冬去春来的日子里,或絮语或欢歌的鸟声,常将我吸引至书房的窗前。凝眸于院外右侧的大银杏树上,看成对成群的快乐鸟群,让思想随鸟儿,或自由自在的飞翔;或旁若无人的追逐;或是栖于树枝小憩而让时间停留,一任阳光的无私。每每于此,一种情愫使然,总会念想起经手救助并放飞了的、折了腿的戴胜鸟。 我是个恋旧的人。此时,我内心希冀今次在我家楼墙孔洞上“安营扎寨”的戴胜鸟,是我救助的那一只。上楼取来望远镜复位观察--不是它!无妨。这是一只健康的戴胜鸟。嗯,权当是救助过的戴胜鸟介绍过来的“亲戚朋友”吧--至少它翱翔的这片天空下的村庄,目前选择住我家(楼墙孔洞里)也是一种坚定的信任。 飞行,人不能及鸟。由然戴胜鸟飞翔于天空俯瞰村庄的春之美的全景图亦为人不能绘:村北那条上千岁的未被污染的曲湾老龙河,水位下降,滩岸袒露,有三两个农妇裤管高挽正在浅水处掏河蚌摸螺蛳,贡献出农户翌日中午的一道味鲜美菜;老龙河里粼粼的涟漪中间,汪起的河两岸盛开的油菜花,恍若遍处是金;田畴之上,微风将麦子的拔节声和阵阵淸香送至每一个“终岁勤勤,仰事俯畜,服田力穑,不避寒燠” 的农户家里;东庄吕家的一树梨花若雪,后庄何家的一院桃花把个新来媳妇儿的面容染成绯红,前庄河边的几棵大槐树如伞冠,一袭嫩绿影倒河中,戏鱼误食;村的东西水泥大道上,有一老者推着婴车在向他的邻居夸奖他家的“细屌子” 会吃肯长… … … …又是“轰”的一声,一幅墙被推倒了,一份苍凉生成了。我不知道此景会不会把在附近或觅食或落巢的戴胜鸟吓跑。它是看到了村中人居住的漂亮巢窝已零星的成了残垣断壁,并按厘定的范围蔓延。人类自己掀揭天地、拆洗乾坤的事,对它而言只是个看客过客而已。白云在天,明月在地,鸟可栖枝… … 唉,我不知道我家楼墙孔洞里的巢窝是戴胜鸟从何地搬来,虽住不久亦不知它准备住多久。若不是一个匆匆的候鸟客,若它热爱这片天地,它的窠巢,我不会让它因我而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