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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生小小说全国获奖(附其文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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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9 15:22:26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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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9日,黄桥镇刘堡村农民何雨生接到获奖通知,他的小小说《我的儿子会有儿童节》被第五届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为二等奖,他的小小说反映了朴实的乡村生活,以及生活变化带来的心理活动。此前他的小小说《木头伸腰》曾经被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为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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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生
何雨生,男,1972年生,江苏泰兴人,1995年开始创作,先后在《扬子晚报》《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等六十余家省、市级报刊发表散文、微型小说等文学作品近三百篇,三十余万字。微型小说《木头伸腰》获第二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第八届《微型小说选刊》由读者投票评选的“我最喜爱的微型小说”作品奖,分别入选《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微型小说鉴赏辞典》《2003微型小说精选》等十多个选本,并被改编为话剧小品,漫画等。
2006年起,开始正式转入小说创作,自2006年下半年开始,已在《短篇小说》《青春》《雨花》《小说月刊》《北方文学》《星火·中短篇小说》《银杏树》《龙河》等发表短篇小说二十余篇,十多万字。

联系方式: 江苏省泰兴市黄桥镇刘堡2组   邮编:225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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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3]偶尔看看II

发表于 2007-9-19 15: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把文章找来大家欣赏欣赏啊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7-9-19 22: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南京
是啊,文章呢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7-9-20 09: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木头伸腰

      市长以前曾是位小有名气的作家,所以上任伊始,对市里的文教工作便非常热心,鼎力支持。这不,在他的倡议下,市里正轰轰烈烈地举办每年一届的“桃李杯”全市作文大赛,他亲自担任了大赛评委会主任一职。

      他这个主任可不是名义上的或象征性的,他身先士卒,放着有空调的办公室不坐,深入基层,跟他亲自挑选的一干精兵强将一起奋战在批阅作文的第一线,冷了喝口白开水,搓搓手,跺跺脚,饿了啃上口干面包,任劳任怨,以身作则。功夫不负有心人,市长终于在这次大赛上发掘出一个好苗子。

      作文是市里最偏远的一个叫桑木桥小学(那里素有市里“大西北”之称)的学生写的,光看题目就很别致——《木头伸腰》。市长情不自禁地读出声音来:“你可曾听过木头伸腰的声音?我们坐在教室里,有时便会听到阵阵‘咯吱吱’、‘咯吱吱’的响声,仿佛屋梁上有许多魔鬼在狂笑,我们很害怕,大人们说那是木头伸腰的声音….”

      市长激动地拍着那篇作文,禁不住舞之蹈之:“听听,听听,多么鲜活的语言,多么新颖的想像力!真希望多听到这些来自民间的声音!”见有人光扑闪着眼睛在发愣,市长便老道而又富有感情地介绍起来:乡下的房梁都是木头的,其中有的树木在做梁条时还未停止生长,所以有经验的木匠在盖房时两根梁条之间总要预先留出一点空隙,以便木头伸伸腰,长足劲。据说黑松林那儿有座东寺庙,你悄悄地走到正梁下面,乍一抬眼,便清晰可见有一条缝……

      众人纷纷为市长渊博的学识所倾倒。结果,这篇〈木头伸腰〉以绝对优势夺得本届“桃李杯”作文大赛惟一的一个特等奖。

      颁奖大会热烈而又隆重,与会代表对这样一件功在当代泽被后世的活动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会上,市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称这次大赛使我们聆听到真正来自底层的心声,其间他又举了那个〈木头伸腰〉的典故。

      不过,惟一遗憾的是,那个惟一获特等奖的小作者不知什么原因却缺席了,未能到现场来领奖。

      会后,本次大赛赞助方之一的国际大酒店举办了盛大的招待酒会,宾主双方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席间,秘书匆匆赶来告诉市长:桑木桥小学校舍因年久失修,房梁断裂,今天上午坍塌了两间教室,死伤十多名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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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我的儿子会有儿童节--《金山》2005年第8期 通俗文学-七味人生

我的儿子会有儿童节
■ 何雨生

   先生您别认为我小题大作,您家里任何人见到自来水龙头空着流水,不关上恐怕不可能吧。所以汤先生,这个既平淡又很具说服力的事情没有被您重视,我就只能向您宣布,您的最后的考核没有通过,您落聘了。”
  六月一号,明子他们的学堂放了半天假,明子便在自家场院上帮他爸打菜籽。
  油菜用镰刀割下来后籽还嫩着呢,得把它们堆成垛来捂一捂,捂过几天后,就可以趁着天晴摊晒到场上用连枷打了。
   “爹,你知道今儿是什么节吗?”打菜籽算不上什么重活儿,连枷一记高一记低的,也蛮好玩,但时间一长,明子也乏了,就没话找话道。
   “啥节?”当爹的一时还没理会过来,他要趁着太阳龇牙舞不发威时把菜籽打下来晒干,蚕儿马上就好上山了,再过两天新麦又该登场了,接下来还要抛秧,田里的活计是一桩接一桩,季节不等人啊!”
   “儿童节哎,老师讲今天是我们儿童的节日哎!”明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今天是儿童节,可在他印象里也不清楚儿童节究竟该是什么样,也许是跟过年差不多吧?
   “嗯。”
   阳光很足的午后,几只土鸡在场院边觅食,四月的桑也熟透了,噗地一声沉沉落下,雨点般正打中一只发呆的芦花鸡,吓得后者乍着翅膀,“扑噜噜”地一家伙溜出老远。
   “爹,那你们小时候有儿童节吗?”明子想了想,又问。
   “有个屁。”
   “爹,儿童节一定很好玩吧?”明子不甘地又问。
   “把鸡吆走,别让它们把屎屙到场上……”
   打了一阵后,爹把打好的菜秆抖一抖,抱到一旁,把落在场上的菜籽和菜荚扫作一堆,从垛上再捧一捧没打过的摊到场上来……
   明子揩了把额上的汗,甩甩酸痛的胳膊,心里不觉有点怨气。其实明子一点也不偷懒,平时放学一到家就帮着干这干那的,勤快得很,可今天是他的节日,他的儿童节呀!
   “爹,真的不骗你哎,今天真的是我们儿童的节,我们老师讲的呃!”明子把那“节”字像嚼蚕豆一样咬得咯嘣直响。
   “唔,唔……”
   “真的是哎!”他有点固执地重复道。
   “嗨,小伢儿家还有个啥节不节的……”见明子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地嘟哝,当爹的忍不住发火了。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爱祖国,爱人民
   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
   远远的,镇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儿歌声,童音清清,中间夹杂有锵锵的锣鼓声。听说镇上今天要开大会,有好多人呢,大概是庆祝儿童节吧!阳光下,那些金属的声音,以及儿童银铃似的笑声竟响出了一片灿烂!
   明子好像也听到了,他越来越感到委屈,儿童节是儿童的节日,所有的儿童都像过年一样高高兴兴的,穿新衣裳,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唱着歌,敲着鼓,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而且,用不着干活儿,更不会挨大人的骂……终于,他听到了自己的眼泪的声音,噗,噗,噗,噗,极嘹亮地响。
   父子俩两把连枷砰砰地打了一下午,那些菜籽像成千上万颗细细的珍珠粒儿一样争先恐后地笑着蹦着出来了,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带有菜籽清香的微小尘埃,似极远方那缕极其渺茫的儿歌声;然而场院上的小人儿平生头一次并非为淘气挨打的原因偷偷地哭了,很委屈地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哭了呢?
   晚上,帮爹把场上的菜籽簸干净后,明子才坐下来,在油灯下写作业;写完作业,他还写了一篇日记——
  
   “六月一日 星期三 晴
  
   “今天是六月一日,我们学校放了半天假,老师告诉我们今天是儿童节,可我爹说小孩子还有什么节不节的,他从来就没有过儿童节;我今天帮爹打了一下午的菜籽,手都打肿了,我也没有儿童节……
   “我想,我的儿子一定会有儿童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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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曲霞殷记汤包〔何雨生〕

曲霞殷记汤包
何雨生

    如今,只要你上网时在百度搜索网站输入“汤包”两个字,马上就能弹出许多信息,“曲霞汤包”就在其间,更有甚者,还有几家大酒店将“曲霞蟹黄汤包”作为招徕顾客的手段之一。乍一看,你可能会以为,曲霞是什么古城或者风景名胜地,其实,曲霞只是一个普通的苏中小镇。
    一种美食与一个地名联系在一起,是一份肯定,更是一种荣耀。在泰兴市范围内,享有这等荣誉的只有泰兴大白果、黄桥烧饼、宣堡小馄饨数种而已。
    一位超级老食客向我们介绍,蟹黄汤包在曲霞,曲霞汤包数“殷记”。
    一听之下,我等不免食指大动,曲霞虽偏居一隅,却阻隔不了我们向往的冲动。终于,在一个细雨迷蒙的初冬午后,我们慕名而往。雨淅淅沥沥的,下一阵,住一阵,天不冷不热,正是品尝美食的好时机。
    曲霞“殷记酒楼”掩藏在老街一角,店不大却雅致,地不广却幽静。进门就是一幅夺人眼球的蟹黄汤包图片,一眼看过,不觉口舌生津。小小的天井里,一棵香椿树亭亭玉立,极似黄山那一株闻名遐迩的迎客松,笑迎四方来宾。
    据当地文化站的负责人介绍,殷记蟹黄汤包至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已传至第四代。自第二代传人殷三太开始,殷记蟹黄汤包便开始打出名头,享誉四镇八巷——要知道,那可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事,我们这些食客都还没有转世投胎哦!如今酒楼的主人叫殷和明,厨师出身,曾在泰兴市银光大酒店、综艺大酒店乃至上海的大酒店掌过勺。他在继承祖辈传统工艺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技术革新,在选料用料以及火候诸方面痛下苦功,兼收并蓄,学众人之长,纳百家精华,终于修成正果,形成独特风味,成为当地招牌。
    闲谈间,当地熟人告诉我们一些趣事。每到“秋风响,蟹脚痒”的季节,殷记酒搂就格外热闹起来,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慕名前来品尝汤包,演绎出一出又一出美食佳话:有一帮精明的上海客人,连续几年包了上海振华出租汽车公司的车,不顾疲劳,奔袭几百里,为的就是来江北小镇曲霞吃一顿殷记蟹黄汤包,一来一去车费就是1200,吃汤包所花的费用呢,最多一次也没有超过800块;在泰兴城投资兴业的一位外国友人,专程让人带路来殷记酒楼,什么菜也不点,一杯酒、一杯水也没喝,一口气吃了只汤包,说了几个“OK”,满意而去;城里的几名退休干部,更是每年金秋“组团”租车,来曲霞品尝殷记汤包……
    说话间,主人端上一笼蟹黄汤包,雾气腾腾中,一只只汤包像养在深闺的少女羞答答地向我们撩开了她神秘的面纱,然而我们一个个都没动筷,更忘了来前特地向老食客们请教得来的吃汤包十二字经——“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
    陪同我们前往的丁先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试图用手中的高级数码相机将这一切全都记录下来。可任凭他操持着手中那架进口玩意怎样前趋后退,怎样上下左右来回折腾,最终还是没能把那汤包肤如凝脂,胆似田黄,珠圆玉润的风姿神韵抓拍下来,只得叹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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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爱的附言(何雨生)

爱的附言
何雨生

    那年我从单位辞职,做了一个自由撰稿人。当时家里很是反对过一阵,好在我也年轻,还未成家,就独身一人去了南方闯荡。
    我一头埋在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爬格子,平时除了买点生活必需品外,就是去附近一家邮局看看有没有新到的邮件和稿费单(为方便写稿,我在那儿租了一只信箱)。在度过了最初的一段困难时间后,我开始陆陆续续收到稿费,这样我也可以每个月给父母多多少少寄上一点钱尽尽孝心。
    时间一长,我跟邮局汇兑窗口的那位收汇员便相熟起来。有时我有空,她手头也不忙,两人便会隔着窗口闲聊几句。她说她平时也爱写点小东西,只是写得不好,让我有空给她指点指点。她看上去要比我小得多,人也长得一般,但说话声音蛮好听的。有一次我填完汇款单,她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话在汇款附言里写写?”我愣了愣,随口戏言道:“也好,就麻烦你替我写点吧。”
    一段日子,我忙于偿还各种稿债,好长时间没出门,也忘了给家里寄钱。忽然有一天父亲来了封信,信中称我寄的钱都收到了,家中一切都好,随后又试探地问我交女朋友了吧?我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当回事。刚好我有一篇作品在省城一家刊物得了个奖,领完奖便顺手把一千元奖金寄了回去。
    父亲的信又来了,啰里啰唆写了不少,只是在信末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最近你跟女朋友没闹什么别扭吧?”我感到蹊跷,便出去给家里挂了个电话。电话是父亲接的,他说:“钱收到了,其实家里并不缺钱,给你写信是因为前些时你寄钱回来,汇款单附言里都有几句话,不多,但暖人心哩!我一看就知道那字不是你写的,很明显是个女孩子的笔迹。那女孩肯定通情达理又有文化,不然写不出那么好的话来……”
    我问是什么话。父亲说附言里是这样写的:“父亲,你的前半生我未能参与,但愿你的后半生儿子能常见到你的笑颜,并祝父亲节快乐!”虽然父亲并不知道父亲节是个什么日子,但他仍暗自高兴了半天,他跟母亲说看来咱儿子有女朋友了,母亲也很高兴,他们俩偷偷地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次你寄钱回来,我却没见到附言里有字,跟你娘一说,她也很着急,赶紧催我写信来问问……”
    放下电话,我想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一动。我走进邮局,那女孩正在班上,看到我,不知怎的,脸倏地一红,“作家,好些时没见你了,又是来给父母寄钱的吧?”我望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由衷地对她说:“我是来谢谢你写的附言的!”她的脸更红了,“嘿,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金钱并不是唯一尽孝的方式,父母最需要的是儿女精神上的关照,有时候在我们眼里很平常的几句问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以后有空多给他们打打电话写写信吧,哪怕只是汇款时顺手在附言里简单地写上两句也好!”
    我的心被她的一番话润湿了,我不由得感激地冲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美丽的女孩,谢谢你美丽的爱的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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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听 书(何雨生)

听    书
何雨生

   冬日农闲下来时,大伙儿便撺掇着让队长到桑木桥去请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来后,宿在队长家里,有人私下里说他家房子高,被子大,女人更热情。我们几个“混世魔王”驾到时,先生还在吃饭。我们很希望亲眼目睹他大碗喝酒大块啖肉的神气,就像他说的书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草莽好汉一般。可惜他并无酒喝,也没肉啃,桌上只摆了一盘咸菜炒烧饼,再搭点豆瓣酱,捧了个白底蓝花的大撇碗吸吸溜溜灌个薄粯子粥,这又有个什么吃头呢。嗐嗐。
    好不容易熬到他丢筷子,队长的女人忙过来给他打一把热毛巾揩揩脸。我们这才看清说书先生原本也生得平常,听人讲他的相好倒挺多,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个把,我们队长的女人便跟他好。那女人也无甚可观之处,还有几粒浅浅的白麻子,唯一张薄嘴皮叭叭叭挺来事,人送诨名“小八张”是也。队长人有点嗒,平生第一爱听书,也不晓得管教管教他女人。
    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队长忙着招呼大家,一迭声地喊女人端凳泡茶。其实也就泡了几碗,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轮着喝。说书先生自己有一个偌大的茶缸,我偷偷朝里望过一回,乌漆黑通的,难怪上次三癞子被他用醒木敲了一下头后,背地里骂那个茶缸脏得像个粪桶。他手捧茶缸,一口接一口地啜茶,斯文得很,间或也跟边上的人闲话几句,逗逗我们一帮小把戏。三癞子早就不记仇了,因为这次先生和蔼地抚了一下他的头,还用手指蘸一点茶水在八仙桌上教他“癞”如何写。
    有人给说书先生让烟。不接。他抽水烟。他有一支纯银的水烟枪,据说里面灌的是特级高粱烧哎。他一手端枪,一手持一根纸媒子,“佛笃”一下吹旺火星,“呼呼呼”猛抽一气,“噗”地一声吹去烟烬,而后喝上一口茶,漱漱口。
    人拥满了一屋子,后来的已放不下凳子,只好胡乱地靠在门框上,倚到墙上,洋油灯暗昏昏的,我们便忙着用手在墙壁上导演出各种皮影戏来。那时我最拿手的是双手夹成一把剪刀。专门剪人家脑袋,喀嚓,一个,喀嚓,又一个,喀嚓喀嚓,哈。村里有个会点麻衣相法的老头儿,在一旁对父亲嘀咕道,“看着吧,从小一看,到老一半,这小子长大后一准是个剃头的。”
    忽听醒木一响,说书先生已在“的的笃,的的笃”地敲将起来。他本有只小鼓,在邻村说书时被他一个相好的小孩敲漏了,临时给他寻了片破瓢将就着用。
    先生其实是唱书哎,他能变女声,这是令我们最感兴趣的。只听他先唱了一段小曲作过门———
    凉日子粑粑,照见家家
    他家有个骡子,偷吃我家豆子
    拿棒打它,告诉妈妈
    妈妈正在纺纱,给我一个糍粑
    唱完了,大家还嫌不够,叫再唱,就再唱:
    妹在河边洗白手
    一洗洗出白菜头
    菜头给哥来下酒
    白手给哥当枕头
    这段时间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说外边下雪了。我们也顾不上溜出去瞧一眼,只死死地盯着先生的一张嘴,竖起耳朵来听他男声女声地变来变去。
    唱过一回,说书先生歇下来,队长的女人过来将瓢拿去,回来时里面盛了五六个鸡蛋,又添了趟开水。这是要吃小夜饭了。说书先生拿起鸡蛋向两边让让,几个人皆摇手谢绝。他便不再客套,“喀嚓”一声磕开鸡蛋生吸起来。趁着他喝鸡蛋这空当,我们忙出去撒撒尿,拉开门,呀,地上已薄薄的一层雪了。
    听到里面“的的笃笃”地又有动静,我们急忙挤进去。这时我们的座位已转移到了各自大人的膝头,一会儿,眼皮已开始打架了,迷迷糊糊的,听一阵睡一阵,懒洋洋的,很舒服。等大人将我们弄醒,说书先生已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了。走到外边一看,这雪越发下得紧了,地上厚厚的,连路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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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2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父亲为我擦皮鞋(何雨生)

父亲为我擦皮鞋
何雨生

    高中毕业后,我没考取大学,只得在家胡混。父亲无权无势,唯唯诺诺,只知成天背着个擦鞋箱出出进进忙生计。闲极无聊,我开始跟社会上一帮小痞子混在一起。
    那时正流行一种叫“诈金花”的扑克牌游戏。很快我就沉溺其中,凭着我的小聪明,再加上点小运气,竟使我屡有收获,一天下来弄得好也能有百把块收入,我也因此被他们惊呼为“赌神”。父母见我这样,十分担心;但当时志得意满的我哪能听得进他们的唠唠叨叨,我浑浑噩噩地沉迷于所谓的成功喜悦中不可自拔。
    终于,在一次聚赌中,几个时常被我宰割的肉头联手请了一个职业赌客前来挑战。一向战无不胜的我哪能轻易输了这口气,揣上全部家当前往赴约。也许是手气太差,也许是他们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总之不到一个小时,我带去的全部现金便稀里糊涂地进了人家口袋,最后赌红了眼的我一咬牙,将身上那套名牌西服也剥了下来。
    等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身上只剩了一条遮羞的内裤。我感到很丢面子,不甘就此罢休,想到父亲起早贪黑地擦皮鞋,肯定有一点积蓄,他也曾多次说过要存一笔钱供我日后成家时用。于是,我鬼迷心窍地找来一把螺丝刀,四处翻箱倒柜地找钱。
    那天父亲身体不适没出摊,去医院看病回来恰好撞上了这一幕。一向懦弱怕事的父亲愤怒了,他一把打掉我手中的螺丝刀,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然后伤心地骂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不去走正道,光想在歪门邪道上混,弄到最后偷到靠擦皮鞋养家的老子头上,你这样下去还算个人吗?”
    “不就是擦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屑一顾地反驳道。
    “是没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去擦它一天试试看!”
    “去就去,别以为我就要仰着脖子靠你养活。”我赌气地拎起擦鞋箱往外就跑。
    “行,小子,说话算数,是个男人就证明给我看看,你给人擦鞋,回来你的皮鞋我来擦!”父亲在后面喊道。
    赌气归赌气,可当我真正混迹于一帮下岗大嫂组成的擦鞋队伍中时,我犹豫了。整整一个上午,旁边擦鞋的忙个不亦乐乎,我自己竟没开市。偶尔有人好奇地向我这边张望,我别扭地转过头去。
    几个小兄弟发现了我,嘻嘻哈哈地走过来,见我这副模样,不禁捧腹大笑。一个平日里处得还不错的哥们一把拉起我,“走走,堂堂赌神居然坐这儿擦鞋,你不怕丢人,咱兄弟还嫌寒碜呢。跟我们吃饭去,饭后有个局,那呆瓜特有钱。”梦游似的,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要说那天我手气还真不错,一下子就捞了两百块。我似乎也从以前失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找回了一份久违的自信。
    回到家,我得意洋洋地将那两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趾高气扬地拿眼角瞥了下父亲,“咋样?”父亲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擦鞋工具,又望望那两张百元大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边,拿起擦鞋工具,艰难而缓慢地弯下腰,为我擦起那双满是灰尘的皮鞋,佝偻的身子显得那么笨拙刺眼。鞋刷一下一下地在鞋面上刷着,像是刷在我的心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想扶起父亲,“爹,说着玩玩的,哪能真的要劳驾你老人家亲自为我擦鞋呢。”
    父亲坚持擦着,一字一顿,却透出坚定:“为人不可不讲诚信,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你既然肯放下架子去为人擦鞋,我有什么不可以为你擦一擦鞋的呢?”我真的呆住了,眼泪一个劲地在眼眶里打转转,我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父亲依然没有起身,他说:“我知道的,那一管鞋油你动也没动一下,但我宁肯相信你说的话,也不愿让自己怀疑你,因为我相信一个男人一定会说到做到!”我看见两行混浊的泪水从父亲眼里滚落,溅在我那擦得铮亮的鞋面上,也抹净了我那蒙着厚厚尘埃的心。
    一年后,我再次坐到高考考场上,打开语文试题。泪眼朦胧中,我清晰地看到作文要求:试以“诚信”为题,写一篇……

   我定了定神,无比庄重地写下了我的高考作文:《父亲为我擦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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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0 09:3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鸽子·鸽子(何雨生)

鸽子·鸽子
何雨生

  当那个小兵终于从昏睡中恢复了意识,他感觉自己正漫步云端,懒洋洋,轻飘飘,痒兮兮的,一种说不出的美好幽幽地在他的心头萦绕;白白的,软乎乎的,棉絮样的云团上边还飞有两只活泼泼的小鸟儿,浑身的羽毛洁净透亮,鸽子,一定是鸽子,追风而来,逐云而往,蓝天如洗,鸽哨清扬……
  哦,鸽子,鸽子。
  小兵当兵前在家也喂了两只鸽子,他给那只雄的取名叫小雨点儿,自己的名字,而那只美丽的雌鸽子就叫雪儿,邻家阿妹的小名儿。
  两只鸽子整天耳鬓厮磨,就像他和那个小名叫雪儿的邻家阿妹一样亲热,每天一闲下来他都喜欢把它们捧在掌心贴到颊上,静静地感受着它们光滑亮洁的羽,跟呼吸相和的心跳,以及那小小身子不停的轻颤,它们咕咕,咕咕的叫着,一刻也不肯安静,有时它们会突然就展翅飞去,满空中泛着迷人的白光……
  睁开眼,就看到了脸上桃花一般灿烂的淑英和四月,以及她们身后的山杏儿;而自己被冻伤的双脚正被她们轮流焐在怀中……
  小兵一愣,下意识地想把脚抽出来:“长官饶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小娃儿,我投降我投降!”
  淑英红着脸,一把摁住,“不动,不动,我们不杀你,你别动,伤口刚包好……”
  四月乐了,“啐,儿子还没做够,倒想着做老子了,我问你,你才多大点鬼年纪倒有孩子了,真是芝麻下绿豆呀!”
  小兵犟道:“我可是老兵咧!”
  山杏儿揶揄道:“瞧不出,还老兵……”
  小兵嘀咕道:“我也是被他们拉夫拉来的嘛!”
  “拉来的也是小俘虏!”
  淑英她们和小兵都是两天前那场战斗的幸存者,当四月惊呼着从一棵烧焦了半截的小树旁发现这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小家伙时,他浑身是血,脚上的鞋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一只手还死死地攥着一枚揭了盖的手榴弹。
  山杳儿主张打死这个穿着跟她们不同军装的小兵,淑英愣怔怔地瞅了瞅他那刚刚萌出一丝丝小茸毛的嘴唇,又看看四周地狱一般沉寂的大山,心忽地一软,叹道:“作孽啊,恐怕这山上能喘气儿的,除了咱们就剩他了,还是救他一命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可任她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小兵那双冻得像冰一样的脚转过阳来。淑英想了想,一咬牙解开了自己蓝印花布棉袄衣襟,将那双脚囫囵裹进了自己滚烫的怀里;四月见状,也跟着解开了衣襟;山杏儿尽管一百二十个不情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后来大雪终于化了,草又发芽了,被子弹和鲜血打红了染透了的山上又有了野花的笑脸和小鸟的歌声,小兵冻坏的双脚已能像只野兔般满山乱蹿了。
  那天,他们在后山发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冽冽的,像面镜子,能倒映出他们的影子来,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儿在石缝间笨头笨脑地探探身子,见人不注意便“噗”地一下翻腾起一个浑浊的小漩涡,然后慌慌张张地摆尾逸去。
  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一大片水了,小兵兴奋得像个小疯子似的一下跳进水里,嗷嗷怪叫起来,四月和山杏儿快乐地往对方身上泼着水,就连淑英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对着水面抿一抿稍显凌乱的鬓发。
  忽然,淑英忸怩起来,红着一张俊脸说她好想洗个澡,几个月没正经洗过澡了,现在见了水,浑身上下更是痒得难受。四月低低地发出了一下欢呼,山杏儿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几下,忽然调皮地朝小兵一指,“喂,小俘虏,你给我们站岗去,别走远了,不过可不许偷看哦!”小兵忽然也红了脸,走开两步,背对着山溪蹲下身来。
  身后传来哗哗的撩水声,以及三个女孩子青春无邪的嘻笑打闹声,仿佛一种莫名的诱惑令他火烧火燎地直发慌。自那天她们三个用滚热的胸口捂住自己的双脚,少年小兵的心里就一直扑腾着一对鸽子,他常常绞尽脑汁地想象着它们是怎样一种神秘的精灵呢?它们有着怎样的构成,怎样的质地和气味呵?它们又该有着两只怎样灵动的翅膀哦?虽然他也一直竭力克制自己的这种念火。可只要一阖上眼,他的心便会随着那两只翅羽纷飞的精灵上下翻舞……
  他真想亲眼瞧瞧那两只鸽子,哪怕只是偷偷地看上一眼,其实只须稍稍偏一偏头就成,他在草丛中,她们都在水面上,他能看到她们,她们却看不见他。
  身后撩水声哗哗不绝,一股幽幽的女儿体香随风轻漾,一只无名的小虫儿倏地从一株草尖蹦上另一株草尖,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小兵绝望地紧紧闭着双眼,他仿佛看到了那边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小溪一瞬间苏醒过来了,无数朵又大又白的云朵一簇一簇翻腾舒卷,一羽羽青春灵动的白鸽在浪花间在白云下招摇着炫耀着,少女们欢快的笑声像鸽哨一阵紧似一阵的在阳光下发出金属般动人的回响……
  少年小兵感觉自己全身颤粟,通体膨胀,他好想飞,飞呀,飞,像鸽子一样自由地飞呀!
  哦,鸽子,鸽子!
  蓦然,他听到有脚步声,忙警觉地睁开眼,两个穿着跟淑英她们一样军装的人正循声往这边跑来。他大吃一惊,想招呼淑英她们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怕他俩会发现自己,他更怕那些纯洁的鸽子会被他们无意冒犯了,那些美丽无忧的精灵哟!
  小兵无限留恋地又望了一眼天空,那里是鸽子的家乡哟!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向远方飞快地跑去,边跑边大叫着:“站住,回过头去,别往这边看,别……”
  那两个人停下脚步,惊愕地看着这个小兵往远方飞快地跑着,他跑得是那么的快,像是要飞起来一样……他们下意识地扣响了扳机“砰”、“砰”两声,小兵乍着胳膊,挣扎着又向前跑了几步,终于,他感觉自己真的已像那些鸽子一样飞起来了……
  淑英听到了枪声,等她们匆匆从水里跑上来,发现小兵已倒在血泊里,而自己队伍的两个战士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
  淑英顾不上他们惊疑的眼光,把小兵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慢慢睁开了双眼,“姐,姐,我没,没偷看,可,我好,好想看,看你们,那些鸽子,鸽子,好美呀……”
  淑英说:“好兄弟,姐喜欢你,姐让你看好吗,你看,鸽子,鸽子……”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着解开衣襟,山杏儿和四月也哭着袒出了她们洁白的胸膛……
  小兵眼前蓦然放飞出一群鸽子,纯净无瑕又美丽,它们像一群生着翅膀的天使,缓缓在亮丽的晴空里飞过,满空中泛着迷人的白光……
  哦,鸽子,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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