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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湄公河雨林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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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 11: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图/文 肖诗白
  长山山脉横亘于老挝和越南的分界地带,是湄公河水域的一个主要山脉。这里雨林茂密,终日无晴,生态多样性十分丰富,却也是盗猎猖獗之地。
  2013年,摄影师肖诗白带领了一个由中国的自然摄影师和老挝的生物学家组成的探险团队,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生物多样性视觉探险”,通过140公里的大穿越,记录该地区极佳的生物多样性以及昆虫、两爬、兽类在内的珍稀物种。
  肖诗白和他的团队经过58天的大穿越,不但拍摄到很多动物,他们布设的陷阱相机还记录了很多难得的物种肖像,有的还是国内摄影师首次记录到的。在物种调查之外,他们还目睹到了很多中老边境野生动物贸易的现状。
  1这十年来,保护区内曾有两只老虎被杀掉
  第50天,经过1个多月的狂热旅程,摄影师梁小光趔趄地向前挪动着自己的脚步,突然看见远处一片开阔并能完全看到太阳的矮林,他像疯了一样奔向那里。但这里不是目的地,因为距离最近的村子直线距离还有20公里,在一旁的向导波尔指着他身后的那座钻入云霄的高峰说:“普雷”。
  “普雷”是老挝华潘省南尔-普雷国家公园最高的一座山峰,属于长山山脉最西北边缘了。此刻,探险队的色兼将肩上AK47的弹夹卸下,退出了枪膛中的一颗子弹,把这个铁疙瘩包裹起来塞进背囊,换出了一把砍刀。面前都是盘根错节的竹林和长满尖刺的植物,我们无路可走。尽管汗流浃背,但还是没有谁甘愿脱掉上衣,因为很多人的身上至少让吸血蝇咬过400次了。我们只能披荆斩棘,连滚带爬的前行。
  我不确定还要走多久才能停下来搭建营地,虽然先前经历过严酷的体能训练,但现在的我早已力不从心。两个脚的脚趾甲肿胀得厉害,根本没有心思抓窝在脚踝上的蚂蟥。
  “我们到底应该往哪边走?”梁小光有气无力地问道。地图上显示应该沿河向东进发,东北方15公里的区域是一片平缓的丘陵地带,我们必须从一个山梁上直线插入谷底,然后涉水前进。水和香烟成了唯一支撑我们前行的动力。
  “越南猎人很厉害,他们装备沃尔特步枪和AK47,如果他们杀死了老虎,就会把骨头和皮带走,这十年来,我们已经知道有两只老虎被杀掉了,国际生物保护学会赞助的150台陷阱相机丢失了一半,去年只拍摄到一张并不清晰的虎尾巴。”一旁的培拉西低声而含蓄地说道。
  培拉西在老挝一直做保护工作,他最担心的就是南尔-普雷国家公园的老虎消失,因为据他了解,自成立国家公园后,曾有过几个村民抬着一只老虎到荣东镇上来卖,最后被当地警察送进监狱。随后的几年中,红外线相机记录老虎的情况就一年比一年糟,巡护队很难找到猎人的行踪,偷猎总是源源不断地进行。
  通常,当地只允许村民使用弓箭和自制的手弩猎杀野猪和黄麂,严格禁止携带制式武器进山打猎。只有臭名昭著的越南猎人会这样干,这一两年,枪声络绎不绝,狩猎对象几乎涵盖所有兽类以及鸟类。这一切都归结于强大的地下野生动物贸易市场。
  2野生动植物调查成果总是随着时间而递减
  老挝生物学家占塔威把长山山脉比喻成亚洲中南半岛最后一片“干净”的区域。2002年,老挝将此处的5000平方公里区域划为南尔-普雷国家公园,这是老挝唯一存在老虎的地区。
  长山山脉南部几乎终日无晴,雨林茂密,先后发现了虎兔,锭角羚羊等珍稀物种,而干湿两季分明的北部则是大中型猛兽理想的家园。但过去的20年来,老挝境内的森林以每年50000公顷的速度在消失,来自外国的木材公司一直没有停止对长山山脉西北部的骚扰,某些中国商人的确给当地少数人带来了财富,但喜欢消费野生动物并能够出高价钱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看一片森林的健康程度,植物学家首先会分析这里“先锋”植被的分布数量。所谓先锋植物,就是指丛林中的高大乔木,而动物学家则主要依据食物链顶端的物种来进行衡量。一片森林是否有老虎的存在,则反映了这片森林的好坏。从2003年开始,占塔威博士率领当地由军队和农民组成的科考队对南尔—普雷国家保护区进行了长达半年的野外调查,采集一切关于大型猫科动物的信息。
  通常对一片未知区域来说,第一次调查的成果总是最丰厚的,几十台陷阱相机拍摄到6张老虎的照片。在大家欢欣鼓舞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曾经纠结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针对一个区域的野生动植物调查成果总是随着时间而递减。培拉西告诉我:“的确如此,近些年来,我们的调查情况也每况愈下。我们可以假设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用这些老虎的照片进行保护宣传时,总是有些顽固分子在打这些老虎的主意,我们的照片反而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证据,告诉他们老虎就在那片林子里,我们非常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在东南亚,每年都有野生虎制品流向中国,还包括云豹和金猫。
  3雨林里夜间的温度会骤降,相比白天分明就是夏季和冬季
  “南尔”在老挝当地其实是河流的名字,真正进了国家公园的丛林深处,就知道这里的水系有多么发达,山间支流贯穿着整个山脉,我们的食物中不免会有许多水生的昆虫和蝌蚪。铁打肠胃的波尔居然拿着一枝树枝,咬着上面黄色的真菌吃得津津有味。在7名队员中,再没有比波尔更了不起的家伙了,他除了一个硕大的背囊外,只穿了一件T恤,一条内裤还有一双夹趾拖鞋。可能他身上能自动散发某种味道,从不见他被吸血蝇咬过。尽管个子不高,但总能冲在前面。因为他说如果这样,他就能找到一种黄色斑纹的蝾螈。
  我们在营地为中心200米半径的范围内寻找一切所能见得到的生物,包括爬行动物、两栖动物还有各种节肢动物。对于一群体力透支的人来说,这项寻找工作并不轻松,总之每个人都要睁大自己的眼睛,细心去寻找这些未知的生物,然后把它们带回营地拍摄。我们每天都能记录到不同种类的昆虫,还有不同的爬行动物,当然也包括了强悍的眼镜王蛇。
  梁小光总是对蛇很敏感,因为爬行动物是他最怕的东西,可笑的是,他的活动范围内总能出现蛇,他曾把一条躲在他鞋里的白环蛇误认为成剧毒的银环蛇,而冲我歇斯底里地大发脾气。而我内心更担心的是能传播莱母病和森林脑炎的蜱虫,这令大家的神经格外紧张。这种动物会倒抓在叶子背面,通过红外感应周围的环境,一旦有生物经过,就会利用特殊的身体结构趴在生物体上吸食血液并传播脑炎。
  旱季的老挝丛林依然总爱下雨,夜间的温度会骤降,相比白天,分明就是夏季和冬季的感觉。我每天半夜都会被冻醒,然后出来烤火,这天凌晨两点,所有人都起来围在火堆旁边烤火,波尔永远在旁边寻找一切他认为可以吃的昆虫和植物。我一边拨着烤熟的竹笋,一边跟培拉西讲关于中国云南老虎的故事。
  2009年中国云南出了“人吃虎”事件,社会上出现一个说法,“中国最后一只印支虎被杀”。这个涉及边境保护区还是否存在老虎的问题引起各界人士不同角度的争论,当时我阅读了所有关于滇西南边境保护区的资料,也与中国猫科动物专家冯利民通了电话。在我看来,冯兄研究的老虎被人吃,这个事情仿佛很有讽刺意味。姑且说中国依然存在野生印支虎,但就滇西南生态环境的破碎化和天然林砍伐情况来看,野生老虎恐怕也只能去村民家偷牛吃了。
  “中国还有老虎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了,有也是缅甸过来的,运气好就回到缅甸,运气不好就被杀死。”
  “老挝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所有动物都比以前少了,老虎、金猫、云豹、云猫、渔猫、水獭、黑熊的数量都在下降。”
  “中国临近缅甸、老挝、越南的边境已经很久没有记录到这些物种了,滇中和滇北就更难说了,可以说小齿狸、熊狸和长颌带狸已经在中国境内消失了。”我告诉团队里的每个人。
  4枯树上留下清晰的亚洲金猫或云豹抓痕
  这次跨国生物多样性调查几乎用上了我的全部家底,将8台单反相机改装成陷阱相机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起初,我只是希望在此得到长颌带狸的野外照片,但渐渐开始追寻另一个新目标:拍摄到亚洲金猫甚至老虎。在旱季里,丛林里的野兽虽然活动较为频繁,但却并不容易见到他们,因此我只能让它们“学习自拍”。
  起先,国家公园的吉姆非常担心我们的陷阱相机会被猎人盗取,但我也没有直白地说明自己有能力找到安全的区域安装陷阱相机。这个工作确实复杂而又多变,我明白要找到合适的山脊线安装陷阱相机会有多么困难。
  没人能够确定看到老虎脚印的几率,看到脚印、树挂、粪便都是很幸运的事情。在原则上,陷阱相机应该安装在动物的必经之路上,但事实上,南尔-普雷国家公园的情况要更加复杂,明显的兽道存在猎人出没的危险,而相对安全的兽道看上去就是老鼠的专属公路。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要找到合适的山脊线,因此为了降低相机丢失的危险,我们只能尽可能地深入丛林,选择远离社区的高海拔山脊线上。
  “极个别的猎人并不会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他们会一直跟随动物走上几天,就算在普雷北侧区域,他们都有可能过去。”
  “无论将相机安放在哪,都有丢失的危险,只不过是几率问题了。在5000平方公里的范围找到我的相机,也不是易事。”
  山脊线上,一棵枯死小树上有4条清晰的抓痕,我根据抓痕的大小和间距确定可能是亚洲金猫或云豹留下的。一直以来,针对这两种猫科动物的研究依旧很少,所以当我看到这个景象时,我们几乎屏住了呼吸。我在此安装了陷阱相机,也就是配有红外光束的照相机,光束被阻断时便会触发快门,我自动设置了一连拍摄4张照片。在我离开的两周时间后,一只亚洲黑熊被拍摄时击发的闪光吸引,这头成年的亚洲黑熊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将我花费一个小时安装的机器打翻在地。多数短尾猴表现出对红外线发射器的好奇,幼崽通常还喜欢用舌头感触一下机器的味道。
  在亚洲中南半岛区域生活着大约7种猫科动物,体型最大的应该属于孟加拉虎和印支虎,其次是豹、金猫和云豹。占塔威博士在中南半岛研究了近十年的猫科动物,从微观上来分析,猫科动物的行动其实取决于气候和环境变化。如果雨季来临得过早,板栗、竹笋等可供食草动物的植物就会生长茂密,偶蹄目动物由于食物充足和雨量充沛,并不会进行大规模的迁徙活动,因此老虎的活动范围也会依据这些食物而变得相对固定。
  而在干燥的旱季,偶蹄目动物的食物来源主要依靠山谷底部潮湿的区域,比如溪流或者潮湿的河床。因此在食物相对匮乏的情况下,这些生物会集群做远距离的迁徙去寻找足够的食物,猫科动物的行动路线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而对我们追踪老虎的行动,却要依据山脊线的长度,猫科动物的研究表明,它们的活动范围取决其食物活动的范围,野猪、苏门羚、黄麂等猎物喜欢穿越山脊,到低谷潮湿的地方寻找食物,而老虎则喜欢沿着山脊追寻草食动物的信息,也就是说,山脊的长短与记录到老虎的记录是完全成正比的,因此我们将最后一台陷阱相机安装在仅3米宽、大约两公里长的山脊上。
  5总有人惦记着从国家公园搞点什么出来
  第58天,距离公路的直线距离还有3公里,在林子里突然看见周围村子进来挖笋的一个小孩。当时我的身上已经发现了7只蜱虫,两个脚趾的指甲已经脱落。2013年4月11日,我和我的队友走出了丛林,抵达了老挝省级公路巴盟-怒嗓,赛吉村路段。这天是140公里大穿越的终点。
  到了赛吉村,在连续灌下若干瓶“beerlao”后,培拉西告诉我:“这里东部的琅布拉榜省是变化最快的,不出10年,那里的老挝人就会改变生活方式了,山林不再荒野,会有大片的荒山被种植作物。现在的木材公司和矿石公司早就开始行动了。在大约5年前的南普村,一个越南人专门到此收购短尾猿的头,长臂猿也要,这些头骨会被运往菲律宾,加工成一种镶嵌宝石的工艺品”。
  赛吉村子旁边的这条省级公路一直通向巴盟,那里是老挝国家公路唯一的岔路口,一面通向西边的越南,一面通向琅布拉榜和万象。这条省道两旁都没有什么村庄,只能偶尔看到一些喜欢越野摩托车的西方游客。而向西走180公里到达巴盟后,景象就截然不同了,这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旅店是中国湖南人开设的,铺面前摆满了水果和蜂蜜,时不时有琅布拉榜开往昆明的长途大巴停在这里,下来购物的尽是中国游客。
  在巴盟通向磨憨口岸的公路上,路边有不少摆摊子的老挝原住民,他们并不懂说汉语和英语,但也能跟过路的游客做买卖。桌子上死去的是一只成年的雄豺,它右脸被762子弹钻开了一个大洞,身体已经开始浮肿,发出阵阵的腐尸气味,一个妇女用芭蕉叶驱赶着落在它尸体上的苍蝇,并向我推荐着旁边的果子狸、鼯鼠和白鹇,可能她一眼就认定我是从中国过来的游客。这样的景象,在老挝国家2号公路上已经屡见不鲜。
  在过去,这条公路旁边的村民只出售竹笋、蜂蜜和老挝国产并灌满糖精的碳酸饮料,而随着琅布拉榜旅游的持续升温,这条琅布拉榜通往中国云南磨憨口岸的公路成了中国旅客的必经之路。而在该路段巴盟到梦赛的路边,当地村民认准了野味是过路旅客的抢手货,我旁边的一个男子从茅草屋里出来,他手里的棍子上紧紧抱着一只懒猴,索成了一团。随后,这只小猴被一个开中国牌照的货车司机以17万基普(约80元人民币)买走了。
  在中国,野生动物及制品一直供不应求,早在2007年的一起边境走私案,边防查获了20吨穿山甲的鳞片。而在中国国内,穿山甲早已在各大保护区的调查记录中彻底消失。事实上,包括象牙、云豹、巨蜥、陆龟、蟒蛇等及其制品主要通过缅甸、老挝和越南流入中国境内。
  结束了穿越行动后,我们在荣东镇北侧的一个天然温泉里洗澡,脱掉衣服,我的身体上还是能够找到已经吸得饱饱的蜱虫。我也只能生生地揪它们下来。一辆挂着老挝牌照的陆虎缓缓驶来,这是一批外来的专门到这里勘探矿石资源的人。梁小光一边搓洗衣服一边说,这条公路就会因为在这里建立的这个矿场而重新翻修,或许来的都是大货车,这样一来,这个国家公园的状况就会发生变化。因为那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惦记从国家公园里搞点什么出来。

肖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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